听着这个问题，沈约呆呆的看向秦止。
秦止专注的看着他，像是很想要知道他的回答。
这个问题对于沈约来说是空无的，像深渊一样，从一岁起，他就失去了爸妈，去了孤儿院，被领养，被弃养，如此循环了两次。
生活都是领养他的家庭给的，沈约无从选择，只能接受一切。
所以这话沈约没有办法回答，但秦止的提问，都是需要真话，所以沈约回答说：“开心的生活。”
是的，他需要开心的生活。
秦止点头，目光直直的看着沈约，沈约觉得秦止有话要讲。
秦止也的确有话要讲：“我爸妈很自私，那天的话你也听说了，他们的计划是养你几年，等你出去挣钱来给秦家。”
沈约点头，他听的明白他们的话。
秦止问：“孤儿院都会有怎么样的家庭来领养？”
沈约虽然不明白秦止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回答了：“各种家庭都有，这得看运气。”
看运气啊，不过沈约的运气不太好，两次领养的经历都是以失败告终。
秦止对上沈约的眼睛：“想再赌把运气吗？”
沈约问：“什么？”
秦止不瞒着沈约，拿出从秦止爸那儿借的钱：“去省上的钱，我送你走吧。”
联系到秦止问的这一系列问题，沈约明白了秦止的意思，秦止要送他去孤儿院。
沈约心里冒上点难过，他的眼眶湿润了些，没有说话，只对着秦止眨了眨眼睛。
秦止看着他湿润的眼睛，只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低声对他说：“这里的泥泞路太长了，你的脚容易被磨出泡。去省上吧，希望你能遇见一个好的家庭收养。”
过上好日子，不要再被人弃养，好好的上学，顺利毕业。
泥泞路太难走了，沈约流浪走了好多路，导致脚上磨出了泡，希望以后他走的是修的平整的水泥路，穿的是好鞋，脚不再会磨出泡。
沈约流下眼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大的缘故，所以他滴下的眼珠像豆子般大。
眼睛沁上秦止的手心，秦止感觉手心被沈约的眼泪烫了下，但他不愿意收回手。
沈约的脸圆了点，不像刚开始碰见那样瘦，但并没有胖多少。
秦止继续说：“沈约，你要过上开心的生活，不要再流浪。”
沈约抓开秦止的手，眼睛红红的看着秦止，仰视着秦止的脸。
秦止垂眸看他：“还剩九块钱，明天带你去吃碗牛肉面，吃过牛肉面吗？”
沈约摇头。
秦止说：“那我明天带你去吃。”
沈约看着秦止，虽然相处了只有几天，但他是真的感觉到秦止对他的好，他又掉下几滴眼泪，哽咽的看着秦止喜欢的称呼：“哥，你对我好。”
秦止笑了下：“我可以给你擦眼泪吗？”
沈约点头。
秦止伸手很轻的抹去他眼睛的眼泪：“不哭，要笑，像我第一次看见你那样笑。”
沈约不想笑，摇了摇头。
秦止说：“那睡觉吧，明天搭最早的公交进省，不然你明天睡不醒。”
沈约摇头：“哥，我还想看看你。”
秦止把脸凑近沈约些：“看吧，看完我就关灯。”
两分钟后，秦止关上灯，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手臂相贴。
秦止把手臂垫在头下，转过头面对着沈约。
沈约还在抽噎。
秦止变魔法一样又变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把糖塞进了沈约的嘴里，和秦止喂给他吃的第一颗糖同样的味道，桃子味。
秦止让他把糖咬碎，吃糖里面最甜的夹心。
沈约咬碎糖，嘴里蔓上桃子味的甜，甜了他整个口腔。
秦止的声音很轻很辽远的在沈约耳边响起：“吃了这颗糖，以后的生活会和糖一样。”
明天，秦止和沈约就要分离。
沈约一想到这儿，眼泪又流下几滴，连嘴里的糖都有些压不住。
秦止又给他擦去眼泪，叹了口气：“睡吧，我不说话了。”
再说，沈约又哭。
沈约却不想睡，喊着秦止：“哥，你觉得我麻烦吗？”
秦止摇头：“不麻烦，很乖，但是很瘦，以后饭桌上要多吃点饭，不要管别人，先让自己吃饱就好。”
沈约说：“哥，你不懂的，我……”
秦止说：“我懂，你不用说。”
沈约想说的话被秦止堵了回去，秦止不说话了，好像是要睡觉了。
沈约睡不着，喊着秦止：“哥，我想要看星星。”
秦止撑起身，把窗户打开，让人看的清外面的天空，为了防止沈约着凉，他伸手给他掖着被子。
在夜空的见证，他们慢慢陷入了睡眠，早上六点，秦止把沈约叫醒，把钱揣进口袋里，在他爸妈起床前，带着沈约走了。
外面的天空很黑，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动静。
秦止走在前面，沈约跟在他身后走着。
没有路灯，路面漆黑一片，秦止在前面探路，让沈约走在他身后走他探出来的安全的路。
走路去车站的路太远，需要一个多小时，在走了半个小时后，天空才慢慢亮了。
沈约仰头看着天空，秦止却在他面前半蹲下，对他说：“上来。”
沈约拒绝：“不用背。”
秦止说：“路很远，我背背你。”
沈约还是让秦止背了。
沈约很瘦，秦止很轻松的就把他背了起来。
秦止的肩膀比同龄人宽很多，沈约趴在秦止的背上，能感受到他身上不断蔓延上来的温度。
秦止背着沈约走的很稳，天色渐明，暖色调的光铺洒在了他们的身上和他们走的那段路上，路上镀着金光，鞋跨越而过，像跨越了时光。
四十分钟后，到了车站，天公作美，让他们一来就坐上了车。
由于不知道沈约晕不晕车，秦止还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让沈约在靠窗的里侧坐下。
换作平时，沈约会打瞌睡，但现在他却睡不着，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秦止问他：“困吗？困的话可以睡会儿，要转好几趟车才能到省上。”
沈约摇头：“哥，你困吗？”
秦止也说不困。
沈约问他：“你带钱去吃早餐了吗？”
秦止说：“和你一样，我也吃牛肉面。”
沈约问：“那哥吃过牛肉面吗？”
秦止说：“吃过两次，都是我舅舅带我去镇上吃的，挺好吃的，你可以尝尝。”
沈约说：“你舅舅人很好，送我回家的路上和我说了很多话。”
秦止说：“我舅舅很健谈，说话很有意思，偶尔会带我出去玩，我和他的关系挺不错。”
沈约心情不佳的点头。
秦止揉了揉沈约的头，手指了指外面的天空：“看，太阳出来了。”
云层浅薄，金光四辆，公交车速度不急不缓的走着，太阳也跟着走着，从不离开。
沈约看着外面的天，眼睛里映照着明亮的天空。
秦止对沈约说：“今天是个好天气。”
转了好几趟车，太阳都不落后的跟着，到了省上下车。
秦止牵着沈约的手臂进了一家面馆。
老板问：“吃什么面啊？”
秦止说：“两碗二两的牛肉面。”
老板说：“好勒，去位置上坐下吧，面等会儿就好。”
找了个位置坐下，已经有好几桌人在吃面了，他们点的面各不相同，但散发着相似的香味。
面没多久就端上了桌，顺滑的面条，红油的面汤，再用葱花点缀，闻起来就香。
沈约被这碗面馋的饥肠辘辘，他饿了，拿起筷子夹面来吃。
没吃两口，沈约被呛到了，咳了好几声，脸都呛红了。
秦止赶紧问老板要了碗水，把水递到沈约的嘴边，给他拍拍背：“慢点吃。”
沈约喝了两口水，才压了下去，长了教训，继续吃着面。
秦止把他碗里的牛肉夹来放进了沈约的碗里，沈约的碗里装着满满的牛肉。
沈约想夹回去，秦止说：“我不爱吃牛肉。”
沈约问：“那你为什么还吃牛肉面？”
秦止说：“我喜欢吃这汤。”
沈约看了看沈约，收回目光把牛肉吃了。
这家面馆是随便选的，但选的很好，可能印证了那句“无心插柳柳成荫”。
牛肉炖的耙软，很好嚼，炖的很香，这是沈约第一次吃牛肉，他吃的特别满足。
秦止结了账，一碗二两的牛肉面十五，幸好昨天晚上秦止爸多给了些钱，不然他们走不出这家店门。
沈约和秦止看见了城市的繁华，络绎不绝的交通，形形色色的人群，人虽然多，但没有农村赶常天那样拥挤，人们都穿着各色的服装，有的染了头发做了靓丽的卷发。
沈约看着四周的繁华，看的眼睛有点花。
秦止牵住沈约的手臂，去问路人孤儿院在哪儿。
路人叫他们打车去。
秦止停顿了秒，问：“该怎么打？”
路人诧异的看着他，不过看着秦止浑身上下陈旧的便宜衣服，就知道他不是城里人，还算热心的给秦止讲解：“就站在路边就行，看见黄蓝配色的出租车，要先看看车顶上的牌上是不是空车，是空车你就伸手去招。”
秦止道了谢，刚好有辆出租车，车开了过来。
上了车，司机问去哪儿。
秦止回答：“孤儿院。”
他其实想找个更温和的词来说，但他并不知道，他觉得孤儿院三个字太过于伤害沈约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