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第一天,我抱上了反派大腿
宋圆圆睁眼时,鼻尖钻进股酸臭的胭脂味。
“瞧瞧这衣裳,补丁摞补丁,难不成在乡下给人当使唤丫头?” 尖细的嗓音从头顶砸下来,像前世嫡妹往她碗里撒的老鼠药,又腥又腻。她睫毛颤了颤,先摸到掌心粗糙的茧子 —— 这是十年流落民间,给豆腐坊磨豆子磨出来的。再抬头,就看见镶着珍珠的裙摆碾过青石板,裙角扫起的灰尘扑在她粗布衣裳上,像给叫花子盖了床金缕被。
“太子妃您可别这么说,” 奶娘哭唧唧地拽着她胳膊往红漆大门里塞,“小姐当年被拐子扔在破庙,能活着回来就是老天爷开眼……”
“活着?” 门里传来少年的嗤笑,嫡次子宋明轩斜倚在门框上,腰间玉佩撞得叮当响,“阿娘您看她头发,比我书房的毛笔还乱,说她是难民我都信。”
宋圆圆忽然想起前世此刻,自己正攥着奶娘的衣角发抖,任由太子妃捏着她下巴骂 “丢尽东宫脸面”,任由嫡妹宋清婉躲在太子妃身后,用帕子掩着嘴笑。而现在,她盯着门楣上 “东宫” 二字,突然觉得喉间泛起股铁锈味 —— 那是前世被宋清婉灌下毒酒后,烂在肚子里的血。
“奶娘,” 她忽然挣开老人的手,往后退了半步,鞋底碾过块碎瓷片,“您记错了,我不是什么东宫嫡女。”
奶娘愣住了,太子妃也愣住了,连宋明轩都直起了身子。
宋圆圆弯腰捡起脚边的认亲玉牌 —— 前世她视若珍宝,被太子妃收走时,还哭着求了三天三夜。此刻玉牌在掌心凉得刺骨,她忽然笑了,指尖一用力,“啪” 地摔在青石板上。
碎玉溅起的火星子差点烫了眼。太子妃尖叫着往后躲,宋明轩骂了句 “疯了”,奶娘则吓得扑通跪下:“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这是先帝亲赐的……”
“先帝亲赐的?” 宋圆圆盯着太子妃煞白的脸,忽然想起前世太子为了讨好皇帝,把她送去和亲时说的话 ——“你是东宫嫡女,理应为皇家牺牲”。可牺牲完呢?她死在异乡的雪地里,东宫连块墓碑都没给她立。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太子妃的怒吼:“给我抓住她!反了天了,敢在东宫门前撒野……”
脚步声追过来时,宋圆圆已经拐过了街角。前世她没跑掉,这辈子说什么也要试试 —— 哪怕前面是鬼门关,也比回头吃那口 “亲情” 的馊饭强。
七月的日头毒得很,她跑了两条街就喘不上气,抬头看见座朱漆剥落的王府,门楣上 “魏王” 二字缺了个角,像被人啃了口的烧饼。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去讨口水喝,忽然听见头顶传来 “咔嚓” 一声 ——
抬头望去,穿玄色衣袍的男人正跷腿坐在墙头上,手里的西瓜啃得汁水横流,红色瓜瓤滴在她脚边,像撒了把碎珊瑚。
“小叫花子,” 男人挑眉,指尖弹了弹西瓜皮,“敢偷本王的瓜?”
宋圆圆盯着他腰间晃荡的酒葫芦 —— 这是京城有名的纨绔魏王宋承煜,前世因谋反被诛,砍头那天她被押去菜市口陪斩,看见他的血溅在青砖上,红得比太子府的灯笼还艳。
“我不偷瓜,” 她抹了把额角的汗,忽然想起前世临死前,魏王曾隔着囚车喊过她一句 “对不住”—— 那时她不懂,此刻却突然懂了。原来他早就知道,太子一家容不下她这个流落在外的嫡女,却终究没伸出手。
“我是您流落在外的义女,” 她往前走两步,拽住对方垂下来的衣摆,“今日来认爹。”
墙头上的啃瓜动作顿住了。宋承煜低头看她,发间木簪歪歪扭扭,脸上沾着跑出来的汗渍,偏偏眼睛亮得吓人,像藏了把小刀子。
“呵,” 他忽然笑了,指尖捏住她下巴,“哪家的野种,敢讹本王?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扔去乱葬岗 ——”
“您库房第三根柱子下,埋着先帝亲赐的玄铁令,” 宋圆圆没躲,任由他指尖掐得生疼,“上面刻着‘见令如见君’,还有道疤,是您十六岁那年替先帝挡刺客,被剑划的。”
啃瓜的手 “啪嗒” 掉在墙头上。宋承煜瞳孔骤缩,酒葫芦里的酒漏出来,滴在她手背上,凉得刺骨。
十年前,她被拐子扔进破庙,曾见过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翻墙进来,往柱子下埋了个铁盒子。那时她才五岁,躲在稻草堆里发抖,却记住了男人腰间的酒葫芦 —— 跟眼前这位晃荡的,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 宋承煜忽然跳下来,玄色衣袍扫过她裙摆,酒气混着西瓜香扑面而来。
宋圆圆没说话,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 —— 那是奶娘临终前塞给她的,边角还留着老人的血手印。“太子私通敌国的密信,” 她指尖划过 “宋明修” 三个字,前世她拿着这张信往东宫跑,却被嫡妹骗去喝了毒酒,“我帮您扳倒太子,您给我个家。”
周围突然静了。蝉鸣声里,宋承煜盯着她掌心的血印,忽然笑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西瓜,掰下一半塞给她,红瓤上还沾着他的牙印:“行啊,” 玄铁令从袖中滑落,拍在她掌心,凉得像块冰,“从今日起,你就是本王的义女,安和郡主 ——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本王可没闲钱养废物。”
西瓜汁顺着指缝往下滴,宋圆圆咬了口,甜得发齁,比前世吃过的任何糖都好吃。她抬头看魏王,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发间的木簪,眼神古怪 —— 那是奶娘用捡来的树枝削的,簪头还刻了朵歪歪扭扭的花。
“丑死了,” 魏王忽然伸手,把木簪拔下来扔在地上,从怀里摸出支银簪塞给她,“明日让府里的嬷嬷给你换身衣裳,别给本王丢脸。”
银簪沉甸甸的,刻着只小狐狸,尾巴卷成个圈。宋圆圆忽然想起前世,她在东宫穿粗布衣裳时,嫡妹宋清婉戴着金镶玉的发簪来嘲笑她:“姐姐这打扮,说你是我屋里的丫头都有人信。”
此刻她摸着银簪上的狐狸毛,忽然想掉眼泪。可抬头看见魏王假装不在意地啃西瓜,耳朵尖却红得比瓜瓤还艳,又忍不住想笑 —— 原来传说中的反派王爷,也会偷偷把玄铁令送给刚认的义女,也会把自己小时候的发簪塞给别人。
“王爷,” 她跟着他往府里走,忽然想起什么,“您知道‘安和’是什么意思吗?”
宋承煜回头,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罩住她小小的身子。“不知道,” 他打了个酒嗝,“随便取的,反正比东宫那些酸溜溜的名字强。”
宋圆圆没说话,却在心里默默想:“安和” 啊,就是再也不用怕被人赶出去,再也不用躲在破庙里饿肚子,再也不用看着亲人的笑脸却浑身发冷 —— 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敢奢求的、真正的 “家”。
进府时,门口的守卫盯着她粗布衣裳直皱眉,魏王却忽然伸手,把她扛在了肩上。宋圆圆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抓住他的衣领,闻见他衣裳里混着的酒气和檀香 —— 原来纨绔王爷的衣裳,也可以这么暖,暖得让她想起小时候,奶娘把她裹在破棉被里,说 “等找到你爹,就有人疼你了”。
“看什么看,” 魏王踹了眼守卫,“这是本王的闺女,以后见着了,脑袋低着点 —— 要是让我知道有人给她脸色看……”
他没说完,却让守卫们齐齐打了个寒颤。宋圆圆趴在他肩上,看见府里的丫鬟们交头接耳,看见长廊下的锦鲤在池子里蹦跶,看见前方正殿的匾额上,“魏王府” 三个字虽然掉了漆,却比东宫的金匾顺眼一万倍。
“对了,” 魏王忽然把她放下来,指着西跨院一间屋子,“以后你住那儿,别去东跨院找本王 —— 没什么事别烦我,本王还要去醉仙楼喝花酒呢。”
他转身要走,衣摆却被她拽住了。宋圆圆仰头看他,忽然想起前世他被砍头时,百姓们都在骂他谋反,却没人知道,他库房里藏着的兵书,每一页都画满了红圈,没人知道,他偷偷给边疆送过的粮草,比太子府每年克扣的还多。
“王爷,” 她忽然笑了,松开手,“明日早起,咱们一起读《孙子兵法》吧?”
魏王脚步顿在原地,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却没回头。宋圆圆看见他指尖在发抖,像前世她第一次收到奶娘偷来的白面馒头时,手抖得拿不住筷子。
西跨院的屋子不大,却有张雕花大床,床上铺着簇新的棉被,绣着小狐狸 —— 跟魏王给她的发簪一模一样。床头摆着碗绿豆汤,还冒着热气,旁边压着张字条,字迹歪歪扭扭:“本王让厨房煮的,难喝别骂。”
宋圆圆捧着碗笑了,眼泪却掉进汤里。她忽然想起前世在东宫,嫡母太子妃给她的第一碗汤,是放了蝎子的,嫡妹宋清婉说 “姐姐别怕,喝了就知道疼了,疼了才知道规矩”。
而现在,她喝着魏王让人煮的绿豆汤,觉得喉间的铁锈味淡了,心里那块冻了十年的冰,也开始慢慢化了 ——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 “爹”,会偷偷让人在她屋里摆上小狐狸的绣品,会把玄铁令给她防身,会在她摔碎认亲玉牌时,说 “没事,以后跟着本王”。
窗外传来蝉鸣,还有魏王骂下人的声音:“蠢东西,郡主屋里的蚊子纱帐怎么没挂好?要是被咬了,你们脑袋都别想要了!”
宋圆圆趴在窗台上笑,看见魏王穿着玄色衣袍大步走过,怀里还抱着卷画 —— 她眼尖,看见画角露出 “孙子兵法” 四个字,边角还沾着酒渍。
原来反派王爷不是真的纨绔,就像她不是真的野丫头。两个被命运扔在泥里的人,终于在这一天,捡起了彼此的碎片,拼成了个歪歪扭扭的 “家”。
夜里睡觉时,宋圆圆把玄铁令放在枕头底下,银簪插在床头的花瓶里。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墙上投下小狐狸的影子,晃啊晃的,像在跳一支永远不会停的舞。
她忽然想起奶娘临终前说的话:“小姐啊,你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要是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会把心挖出来给你。”
那时她不懂,此刻却懂了 —— 有些 “爹”,未必需要血缘,只要他愿意给你一碗热汤,一支银簪,还有个能躲风避雨的院子,就够了。
而她宋圆圆,重生第一天,终于给自己找了个爹 —— 哪怕他是世人眼中的纨绔王爷,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认了。
毕竟比起东宫的 “亲情”,这碗带着汗味和酒气的 “父女情”,才更像个人间该有的、热乎的家啊。
第二章 王爷的书房藏着个小秘密
宋圆圆是被敲窗声吵醒的。
窗外的阿砚像只夜猫子,扒着窗沿冲她比手势 ——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 “王府有情况” 暗号。她揉着眼睛爬起来,银簪在晨光里晃了晃,忽然想起昨天魏王走时说的 “丑话”:“本王可没闲钱养废物。”
“所以咱们得先搞清楚,这王府里有多少吃闲饭的废物。” 她对着铜镜把小狐狸发簪别正,发现衣裳领口还留着昨天蹭到的西瓜汁印子 —— 索性套了件魏王让人送的青衫,长到脚踝,像偷穿了大人的衣裳。
阿砚带着她绕过后院厨房时,墙角蹲着个流鼻涕的小乞儿,正抱着个破碗啃窝头。宋圆圆认出这是昨天在王府门口遇见的孩子,便摸出怀里的绿豆糕递过去:“跟着我混吧,以后管你饭。” 乞儿愣住了,沾着泥的手悬在半空,忽然 “哇” 地哭出来 —— 原来王府的下人们都说,新认的郡主是个野丫头,没想到野丫头兜里,藏着比金子还暖的甜。
“别嚎了,再嚎引来了侍卫。” 阿砚皱着眉把乞儿拎起来,却没阻止宋圆圆往孩子兜里塞糖块。三人猫着腰钻进魏王的书房时,雕花木门 “吱呀” 响了声,惊得梁上的灰扑簌簌往下掉。
“王爷每天卯时初刻来书房,现在还有半盏茶功夫。” 阿砚指着墙上的暗格,“您昨天说的第三根柱子,是不是这儿?”
宋圆圆盯着青砖地面,回忆前世躲在破庙时看见的场景 —— 穿玄色衣袍的男人跪在地上,手里的匕首在第三块砖缝里撬了三下。她蹲下身,指尖顺着砖缝摸过去,果然摸到块松动的青砖,撬开来,里头躺着个生了锈的铁盒,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铁盒打开的瞬间,阿砚猛地拔剑 —— 里头哪有什么玄铁令,只有卷破破烂烂的兵书,封皮上 “孙子兵法” 四个字被酒渍泡得发皱,内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画着京城的街巷分布图,每个红点旁都写着小字:“东宫眼线”“户部蛀虫”“皇帝暗卫”。
“原来他不是纨绔。” 宋圆圆摸着兵书上的红圈批注,想起昨天魏王扛着她进府时,袖口露出的刀疤 —— 那是常年握剑磨出来的茧。指尖划过 “东宫眼线” 的红点,忽然停在 “魏王府厨娘周妈” 的名字上,想起昨天那碗绿豆汤,正是周妈端来的。
“阿砚,去把周妈叫来。” 她把兵书往怀里一塞,忽然听见窗外传来脚步声,夹杂着魏王骂人的声音:“一群废物,连个郡主的早饭都做不好,本王要你们何用……”
脚步声在书房外停下时,宋圆圆正蹲在地上研究那张街巷图,青衫下摆拖在灰里,活像只偷啃书的小兽。魏王推开门,看见满地狼藉,眉峰跳了跳:“你这是……”
“王叔在查东宫的眼线?” 她抬头,把周妈的名字指给他看,“这位周妈,昨天给我送绿豆汤时,袖口沾着太子府的香粉 —— 您闻,跟太子妃屋里的‘鹅梨帐中香’一个味。”
魏王忽然笑了,靠在门框上摸出酒葫芦灌了口,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兵书封皮上:“小丫头片子,倒是眼尖。” 他忽然伸手,拎着她的后领把人提起来,青衫滑下去半截,露出细瘦的手腕 —— 跟他十六岁时,在破庙看见的那个小叫花子,一模一样。
十年前那场刺杀,他重伤躲进破庙,看见稻草堆里缩着个穿补丁衣裳的小丫头,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那时他想,要是自己有个女儿,大概就这么大吧。后来听说东宫嫡女被拐,他偷偷让人找了三年,却在第四年听见消息:“姑娘流落在民间,过得跟叫花子似的,太子爷说…… 说丢不起这人,不让找了。”
“所以您就故意装纨绔,让东宫放松警惕?” 宋圆圆盯着他酒葫芦上的牙印 —— 那是他昨天啃西瓜时咬出来的,跟个孩子似的。
魏王没说话,却从暗格里又摸出个铁盒,打开来,里头躺着枚玄铁令,比她昨天拿到的那枚更旧,边缘还缺了个角:“十年前,先帝把这枚令给我时说,‘承煜啊,以后要帮着皇兄守好这江山’。” 他指尖划过缺角,忽然笑了,“可皇兄怕我抢他儿子的太子位,我装了十年纨绔,连亲娘的忌日都不敢好好过,就怕他疑心……”
声音忽然低下去。宋圆圆看见他耳尖红了红,像昨天塞给她银簪时那样 —— 原来不可一世的魏王,也会怕,怕被皇兄猜忌,怕永远活在 “庶子” 的阴影里,怕连想认个女儿,都得先把自己裹成个笑话。
“那现在呢?” 她忽然想起前世他被砍头时,百姓们扔来的烂菜叶,想起他临终前喊的那句 “对不住”—— 原来他不是对不住江山,是对不住那个本该被他护着的、流落在外的小丫头。
魏王没回答,却忽然把她往门外推:“去去去,本王要查账了,别在这儿碍眼。” 他转身时,袖口扫过桌上的街巷图,宋圆圆看见他指尖在 “东宫” 的位置顿了顿,忽然听见他低声说:“现在啊…… 本王有了想护着的人,总得先把爪子磨尖了。”
磨尖爪子的第一步,是处理周妈。
宋圆圆蹲在柴房门口,看阿砚把周妈绑在柱子上,绳子每绕一圈,对方袖口的香粉就往下掉一点。“说吧,在王府待了几年?” 她托着腮,看周妈浑身发抖,忽然想起前世自己被嫡妹绑在椅子上灌毒酒时,也是这么抖 —— 原来害怕的时候,人真的会尿裤子。
“郡、郡主饶命!” 周妈磕头如捣蒜,发髻里掉出张纸条,正是太子妃的笔迹:“盯着魏王动静,每月银两相送。” 宋圆圆捡起来,对着阳光晃了晃,忽然笑了:“原来太子妃怕王叔抢她儿子的太子位,所以往王府里塞眼线 —— 可她不知道,王叔根本没打算抢,只是想……”
“只是想好好活着。” 魏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拎着壶酒,却没喝,“可惜啊,有些人不让咱们活。” 他忽然把纸条往周妈嘴里塞,香粉沾在她嘴角,像抹恶心的胭脂,“把她送去东宫吧,就说本王送太子妃的‘生辰礼’—— 对了,记得把她舌头割了,省得乱说话。”
周妈发出含糊的惨叫,被阿砚拖了出去。宋圆圆看着魏王的侧脸,忽然发现他睫毛很长,跟嫡妹宋清婉的一样长,却没那双眼尾的算计 —— 他的眼睛里,映着柴房的破窗,还有窗外蹦跶的麻雀,像片没被污染的天。
“怕了?” 魏王忽然低头看她,发现小丫头正盯着自己的睫毛发呆,耳尖又开始发烫,“别怕,以后本王护着你 —— 只要你别像个傻子似的,动不动就摔碎认亲玉牌。”
“才不是傻子,” 宋圆圆哼了声,摸出怀里的兵书,“傻子才会在东宫被人欺负十年 —— 王叔,咱们明天开始读兵法吧?我知道落马坡的地形,前世太子的灾银船队就是从那儿过的,咱们可以……”
“打住打住,” 魏王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想起昨天在墙头看见的场景 —— 小丫头拽着自己衣摆,明明怕得发抖,却梗着脖子说 “我是您义女”。他忽然蹲下身,跟她平视,酒气混着檀香扑在她脸上,“先说好,跟着本王混,没那么多讲究 —— 不用喊‘王叔’,喊‘爹’也行,喊‘老东西’也行,别学东宫那些酸溜溜的规矩……”
话没说完,就见宋圆圆忽然扑进他怀里,细瘦的胳膊圈住他的腰。他浑身僵硬,手悬在半空不敢动,听见小丫头闷声说:“那我喊您‘阿爹’吧 —— 奶娘说,‘阿爹’是天底下最亲的称呼。”
怀里的人在发抖,像只终于找到窝的小兽。魏王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母妃抱着他在花园里看月亮,说 “承煜啊,以后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护着自己想护的人”。此刻他指尖划过宋圆圆发间的小狐狸银簪,忽然觉得眼眶发涩 —— 原来这世上最暖的事,不是拿着玄铁令号令三军,而是有个小丫头,愿意喊他一声 “阿爹”,愿意把他的破书房,当成自己的家。
“行,”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把声音压得粗哑,“随你喊 ——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喊了‘阿爹’,就得学本事,别以后被人欺负了,哭哭啼啼来找我告状。”
宋圆圆从他怀里抬起头,脸上沾着他衣裳上的酒渍,却笑得比西瓜还甜:“才不会哭 —— 阿爹你看,我连周妈都没怕,以后还能帮你查眼线、偷账本、给东宫下套呢!”
魏王被她的 “壮志” 逗笑了,伸手弹了弹她额头:“先把字认全了再说 —— 对了,你昨天摔碎的认亲玉牌,本王让人捡回来了。” 他从袖中摸出个锦盒,里头装着碎成三瓣的玉牌,边缘用金线镶了圈,像只破茧的蝶,“东宫不要的东西,本王给你镶上金边 —— 以后谁再敢说你没身份,就拿这破玉牌砸他脸。”
碎玉在阳光下闪着光,宋圆圆忽然想起前世在东宫,嫡母太子妃说 “嫡女的身份比命还重要”,可现在看着这枚破玉,却觉得金边再亮,也不如魏王手里的酒葫芦暖,不如他喊她 “丫头” 时的语气暖。
“阿爹,” 她忽然指着书房墙上的暗格,“其实我知道,您昨天把玄铁令给我,不是因为我有密信,是因为十年前,您在破庙见过我,对不对?”
魏王的动作顿住了。酒葫芦 “咚” 地砸在地上,滚出好远。他忽然转身,盯着窗外的老槐树,声音闷闷的:“小丫头片子,脑子倒好使……”
宋圆圆没说话,却看见他耳尖红得要滴血,像个被拆穿心事的孩子。她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 “迟来的偏爱”,有人会在十年后,依然记得破庙里那个小叫花子,会把玄铁令藏在她够得着的地方,会在她喊 “阿爹” 时,偷偷把背挺得笔直。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房地上画出方格。宋圆圆趴在桌上,看魏王拿着兵书给她讲 “声东击西”,笔尖在纸上戳出小窟窿,忽然想起东宫的书房 —— 嫡兄们在里头练书法,嫡妹在里头绣帕子,而她只能蹲在门口擦地,听着里头传来的笑骂声,觉得自己像块不该存在的抹布。
“走神了?” 魏王忽然敲了敲她脑袋,笔尖蘸着墨,在她手背上画了只小狐狸,“记住了,以后咱们的规矩是 —— 想笑就笑,想骂就骂,想摔东西就摔东西,别学东宫那些假模假式的……”
话没说完,就听见外头传来下人的通报:“太子府送来了‘郡主礼服’,说是太子妃亲手准备的。”
魏王挑眉看她,见小丫头正盯着手背上的小狐狸笑,忽然觉得心里软成了团 —— 管他什么太子妃,什么东宫脸面,从今往后,他宋承煜的闺女,只能被人捧着,要是有人敢让她掉眼泪……
“把礼服烧了,” 他随手把兵书往桌上一摔,酒葫芦重新塞进怀里,“再给太子妃回句话 —— 本王的闺女,穿什么衣裳,轮不到别人操心。”
宋圆圆抬头看他,发现他说这话时,眼里闪着跟昨天摔碎认亲玉牌时一样的光 —— 那是护犊子的光,是 “我的人只能我欺负,别人不行” 的光。
她忽然想起奶娘说的 “好爹”,原来好爹不是给她金缕衣、玉簪子,而是在她摔碎玉牌时,说 “没事,我给你捡回来”,是在她怕黑时,让人在她屋里点上整夜的灯,是在东宫送来礼服时,想都不想就说 “烧了”—— 因为他知道,比起那些虚头巴脑的 “身份”,她更想要的,是个能护着她、宠着她、把她当回事的 “家”。
窗外的老槐树晃了晃枝叶,阳光落在魏王的玄色衣袍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罩住趴在桌上的宋圆圆 —— 像棵大树,把风雨都挡在了外头,只留一片暖融融的光,给树下的小兽,搭了个永远不会塌的窝。
这一天,宋圆圆学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 原来 “家” 不是血缘砌成的金笼子,而是有个人,愿意为你摔碎别人的偏见,愿意为你藏起自己的锋芒,愿意在你喊 “阿爹” 时,哪怕耳尖发红,也会凶巴巴地说 “怎么了,丫头?”
而她知道,从今天起,再也不会有人能欺负她了 —— 因为她有了个会帮她查眼线、画小狐狸、跟东宫叫板的 “反派爹”,有了个哪怕满地狼藉,却比任何地方都暖的 “魏王府”。
至于那些前世的仇、东宫的恨 —— 不急,慢慢来。反正她现在有了底气,有了靠山,有了能跟这世道掰手腕的力气。
毕竟,谁能想到呢?重生第一天,她不仅抱上了反派大腿,还附赠了个会偷偷对她好的 “阿爹”—— 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给她前世吃尽苦头的、最甜的补偿吧。
第三章 当郡主开始教王爷读兵法
卯时初刻的魏王府,晨雾还没散透,西跨院的门就被 “哐当” 撞开了。
宋圆圆抱着半卷《孙子兵法》闯进来时,魏王正抱着酒葫芦往嘴里灌,听见动静抬头,酒液顺着下巴滴在里衣上 —— 好家伙,这丫头居然比他起得还早。
“阿爹昨天说‘兵贵神速’,” 她把书往桌上一摊,指尖戳着 “始计篇” 的批注,“可您现在还在喝酒,神速个啥?”
魏王呛得咳嗽两声,盯着她发间的小狐狸银簪 —— 簪子歪歪扭扭别在头上,发尾还翘着几根呆毛,活像只刚出窝的小兽。他忽然笑了,伸手拽过她的辫子:“小丫头片子,敢教训本王?信不信我把你扔回破庙喂蚊子?”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接过她递来的醒酒汤,皱眉尝了口 —— 苦得龇牙,却看见碗底沉着几颗蜜饯,是她昨天藏在兜里的、舍不得吃的甜。
“阿爹你看,” 宋圆圆趴在桌上,用炭笔在宣纸上画落马坡的地形图,前世跟着商队路过时见过的山凹、溪流、栈道,全被她歪歪扭扭画了出来,“太子的灾银船队要过这儿,必经之路上有座木桥,咱们只要把桥板换成腐木……”
魏王的酒葫芦 “咚” 地砸在桌上,盯着她笔下的栈道 —— 十年前他曾派暗卫查过,确实如她所画,只是这丫头怎么知道的?难不成真像她说的,“前世见过”?
“丫头,” 他忽然伸手捏住她脸,软乎乎的像块糯米糕,“跟阿爹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学过兵法?还是……” 还是真的像他梦里那样,见过他被砍头的结局?
宋圆圆没躲,任由他指尖捏得生疼,却忽然想起前世临死前,魏王隔着囚车喊的那句 “对不住”—— 现在想想,哪是对不住,分明是遗憾没能早点认出她。
“我就是记性好,” 她把炭笔塞给他,笔尖在他掌心画了道疤,跟他虎口处的旧伤一模一样,“阿爹你看,落马坡的埋伏,咱们可以分三步 —— 第一步让阿砚带死士扮成流民,引开护送船队的侍卫;第二步……”
话没说完,就被魏王敲了敲脑袋:“停,先学认字。” 他指着兵书上的 “诡” 字,酒气混着晨露扑在她脸上,“这个字念‘guǐ’,诡诈的诡 —— 咱们以后跟东宫打交道,就得靠‘诡’,懂不懂?”
宋圆圆撇了撇嘴,却还是乖乖点头 ——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前世被耽误的十年,今生要一点点补回来,跟着这个表面纨绔实则藏着尖牙的 “阿爹”,说不定还能玩出点新花样。
学字学到一半,窗外忽然传来 “扑通” 一声 —— 是昨天那个流鼻涕的小乞儿,抱着个食盒摔在了地上,窝头滚出好远,沾了满是泥。
“小顺子,你慌什么?” 宋圆圆蹲下身帮他捡窝头,发现食盒里还藏着块干净的饼,显然是这孩子舍不得吃,想留给她的。
“郡、郡主,” 小顺子抽着鼻子,指尖指向正院方向,“周妈被送去东宫后,太子妃派人来骂街,说您是‘野种’,还说王爷是…… 是‘谋反的贼子’……”
话没说完,就见魏王猛地站起身,玄色衣袍扫过桌沿,砚台里的墨汁泼在地形图上,晕开团乌泱泱的黑。宋圆圆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翻着冷光,跟昨天处理周妈时一模一样 —— 原来阿爹生气时,眼睛会变成冰块儿,冻得人浑身发寒。
“走,去正院瞧瞧。” 魏王拽着她的手腕往外走,掌心的茧子擦过她的皮肤,有点粗粝,却比前世东宫那些人的假笑暖得多。
正院门口,太子妃的陪嫁嬷嬷正掐着腰骂,唾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老鼠屎:“瞧瞧这王府,脏的跟叫花子窝似的,也敢养郡主?我家娘娘说了,趁早把那野丫头送回乡下,省得带坏了东宫的名声……”
“啪” 的一声,魏王的酒葫芦砸在嬷嬷脚边,碎成两半的陶片划破她的鞋面,渗出血来。嬷嬷尖叫着往后躲,却见魏王慢悠悠蹲下身,捡起块碎陶片,在手里转了转:“本王的闺女,轮得到你骂?”
陶片边缘锋利,映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宋圆圆忽然想起前世在菜市口,魏王也是这么笑着看刽子手的,笑得越温柔,血溅得越狠。
“王、王爷息怒……” 嬷嬷吓得跪下,却还梗着脖子喊,“您别忘了,您是陛下的弟弟,怎能跟东宫过不去?那丫头终究是太子血脉……”
“太子血脉?” 魏王忽然笑了,指尖的碎陶片抵在嬷嬷下巴上,“十年前太子丢了嫡女,满京城找了三天就放弃了,如今我养了个闺女,他倒想起‘血脉’了?” 他忽然抬眼看向宋圆圆,眼神软下来,“丫头,想不想给这老东西看点好玩的?”
宋圆圆眨了眨眼,忽然想起昨天在柴房看见的周妈 —— 那些仗着东宫威风作福的人,不就该让他们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好啊,” 她蹲下身,从嬷嬷头上拔下金钗,簪尖的珍珠在阳光下晃了晃,“阿爹你看,这珍珠跟太子妃屋里的帘子一个样,听说还是西域进贡的呢 —— 不过呀,西域人要是知道他们的珍珠被用来骂街,说不定会气得跳脚。”
魏王被她一本正经的吐槽逗笑了,忽然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肩头:“丫头说的对,这么好的珍珠,不该配长舌头的老东西。” 他冲阿砚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上前,把嬷嬷的金钗、耳环全卸了下来,塞进小顺子的兜里 —— 反正这孩子爱攒破烂,正好给郡主当 “战利品”。
“回去告诉太子妃,” 魏王拍了拍嬷嬷的脑袋,像拍一只不听话的狗,“再敢让你的人来本王府撒野,下次就不是卸首饰了 —— 本王会让人把她的舌头,跟周妈的缝在一起,挂在东宫门口当灯笼。”
嬷嬷连滚带爬地跑了,裙摆沾着泥,活像只被拔了毛的鸡。宋圆圆趴在魏王肩头,看见小顺子举着金钗笑,阿砚绷着个脸却偷偷往她兜里塞糖块,忽然觉得胸口涨涨的 —— 原来被人护着吵架的滋味,比吃蜜饯还甜。
“阿爹,” 她忽然指着远处的老槐树,树上有个鸟窝,几只雏鸟正伸着脖子叫,“以后咱们是不是可以养只狗?就养在西跨院,这样晚上有人翻墙进来,它就会叫了。”
魏王挑眉:“养狗?你不怕它咬你?”
“不怕,” 宋圆圆晃了晃手里的碎陶片,“我有这个,还怕狗?再说了,” 她忽然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阿爹你不是说,要把爪子磨尖了吗?咱们得先有牙,才能咬人呀。”
魏王忽然愣住了 —— 这丫头,居然把他昨天的话记在了心里。阳光穿过槐树叶子,落在她发间的小狐狸银簪上,映得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两颗小太阳。
他忽然想起母妃临终前说的话:“承煜啊,别总装疯卖傻,你该有自己的光。” 此刻看着肩头的小丫头,忽然觉得所谓 “光”,从来不是玄铁令的寒光,不是兵书里的刀光,而是有个人,会拽着他的衣摆喊 “阿爹”,会在他喝酒时递来一碗带蜜饯的醒酒汤,会把他破烂的书房,变成有笑有闹的 “家”。
“行,养狗,” 他拍了拍她的腿,转身往书房走,“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狗要是咬了人,你得负责赔礼 —— 当然了,” 他忽然笑了,指尖刮了刮她鼻尖,“要是咬的是东宫的人,就算赔上本王的老脸,也给你兜着。”
宋圆圆笑出声,晃着手里的碎陶片,看阳光在上面蹦跶 —— 她知道,从今天起,再也不会有人能用 “野种”“庶女” 来骂她了,因为她有了个会帮她骂回去、会帮她把委屈嚼碎了咽下去再吐出朵花来的 “阿爹”,有了个哪怕满地狼藉却充满烟火气的 “家”。
回到书房时,兵书上的墨渍已经晕开,像片歪歪扭扭的云。宋圆圆趴在桌上,看魏王拿着炭笔在地形图上画圈,笔尖划过落马坡的木桥,忽然想起前世太子的船队路过那里时,她正躲在草丛里啃窝头,看着那些装满银子的箱子,觉得自己的命,还不如箱子上的铜锁值钱。
“丫头,” 魏王忽然把画推过来,上面多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蹲在 “埋伏点” 旁边,“明天咱们去落马坡踩点 —— 不过先说好,你要是敢哭鼻子,本王就把你扔在山里喂狼。”
“才不会哭,” 宋圆圆摸着纸上的小狐狸,忽然想起东宫书房里,嫡妹宋清婉画的那些工整的兰花,每一朵都像刻出来的,却没半分生气,“阿爹你看,咱们的小狐狸比东宫的兰花好看多了,起码它会龇牙,会咬人,不像那些花,看着漂亮,其实全是假的。”
魏王被她的比喻逗得哈哈大笑,酒葫芦里的酒晃出几滴,落在小狐狸的尾巴上,像给它沾了片晚霞。他忽然发现,自从这丫头来了,王府的破院子好像变了样 —— 青苔长出来了,麻雀敢落窗台了,连他藏了十年的兵书,都敢大大方方摊在桌上了。
或许这就是 “家” 的意思吧 —— 不是金銮殿的气派,不是东宫的 “体面”,而是有个人,会把你的伤疤当成勋章,会把你的胡闹当成宝贝,会在你说 “我想要个家” 时,哪怕自己浑身是刺,也会蹲下来,给你搭个遮风挡雨的窝。
窗外的雏鸟还在叫,宋圆圆趴在桌上打了个盹,梦见自己变成了那只小狐狸,跟着魏王在山林里跑,身后是东宫的追兵,可她不怕,因为阿爹手里握着玄铁令,腰间挂着酒葫芦,回头冲她笑时,眼睛里有光 —— 那是比任何珠宝都亮的光,是 “有我在,你别怕” 的光。
这一天,宋圆圆学会了第二个重要的事 —— 原来 “靠山” 不是血统砌成的高墙,而是有个人,愿意陪你把日子过成兵书里的 “诡诈”,过成酒葫芦里的 “逍遥”,过成哪怕全世界都骂你 “野种”,他也会梗着脖子喊 “这是我闺女” 的孤勇。
至于明天的落马坡踩点 —— 不急,慢慢来。反正她现在有了能并肩而行的人,有了敢跟命运掰手腕的底气,那些前世的债,今生的路,终会像兵书上的批注一样,一笔一划,写得清清楚楚。
毕竟,谁能想到呢?曾经在破庙饿肚子的小叫花子,如今成了敢教王爷读兵法的 “安和郡主”—— 而这一切,不过是从她拽住那个啃西瓜的男人衣摆开始的。
命运啊,有时候坏得很,却也有时候,甜得让人想掉眼泪 —— 比如此刻,阳光落在兵书上,落在小狐狸的尾巴上,落在魏王喊她 “丫头” 的语气里,全是这辈子最温暖的、触手可及的甜。
第四章 落马坡的埋伏与突如其来的 “家书”
落马坡的风带着股土腥味,卷着宋圆圆鬓角的碎发往脸上扑。她蹲在杂草丛里,盯着远处的木桥 —— 桥板边缘的腐木是三天前阿砚带人换的,表面刷了层新漆,看着结实,实则踩上去会 “咔嚓” 断成两截。
“阿爹你看,” 她拽了拽魏王的衣袖,后者正靠在树杈上啃烧鸡,油渍沾在玄色衣袍上,像朵歪歪扭扭的花,“船队还有两刻钟到,咱们的人该就位了。”
魏王 “嗯” 了声,撕下半只鸡腿塞给她,骨头上还带着热气:“慌什么,吃口肉 —— 当年你阿爹打埋伏,能在草丛里蹲三天三夜,你才蹲了半个时辰,就嫌累?”
宋圆圆咬了口鸡腿,油香混着草叶味,比东宫的燕窝粥好吃一万倍。她忽然想起前世路过落马坡时,看见路边有个饿死的乞儿,手里还攥着半块硬饼 —— 那时她想,要是能吃饱饭,就算死了也值了。
“阿爹,” 她忽然指着山凹处的黑影,那是阿砚带着死士扮成的流民,正围着堆火咳嗽,“咱们真的要抢灾银吗?会不会……”
“会不会太狠?” 魏王擦了擦嘴,指尖在她眉心点了点,“傻丫头,灾银是太子从百姓嘴里抠出来的,咱们抢回来,是替天行道 —— 再说了,” 他忽然笑了,从袖中摸出张纸,上面画着个戴着枷锁的小狐狸,“抢完了咱们就给皇帝递密信,把太子私吞灾银的证据全抖落出来,让他尝尝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
宋圆圆盯着纸上的小狐狸 —— 尾巴上还挂着个酒葫芦,分明是照着魏王画的。她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 原来 “替天行道” 不是空话,是有人会把百姓的苦,变成手里的刀,刺向那些喝人血的人。
船队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时,宋圆圆攥紧了手里的石头 —— 那是她特意捡的、棱角分明的石头,准备等桥板断裂时,砸向护送船队的侍卫。魏王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来,像块暖炉:“别怕,跟着阿爹数到三,咱们就动手。”
“一 ——”
桥板发出 “吱呀” 声,最中间的木板往下陷了陷,船队最前头的马忽然嘶鸣起来。护送的侍卫勒住缰绳,骂骂咧咧地下马查看:“他娘的,这桥怎么回事……”
“二 ——”
宋圆圆看见阿砚冲她比了个手势,身后的 “流民” 们忽然抄起木棍,朝侍卫们冲过去。侍卫们抽出佩刀,刀刃在阳光下闪了闪,却没注意到脚下的桥板已经裂出了缝。
“三!”
魏王的酒葫芦砸在桥板上,“咔嚓” 声里,木板断成两截,装着灾银的箱子 “扑通扑通” 掉进河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侍卫们的靴底。宋圆圆趁机把石头砸出去,正中最前头侍卫的额头,血珠溅在她手背上,却没觉得怕 —— 因为她看见魏王已经跃下树杈,玄色衣袍在风里鼓成面旗,手里的长剑挑开侍卫的刀,动作利落得像兵书里画的 “迅雷不及掩耳”。
“抢银子!” 小顺子带着乞儿们冲出来,捡起掉在岸上的银锭往布袋里塞,脸上沾着泥,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 这些银子,能给西跨院的狗搭个新窝,能给郡主多买几支小狐狸发簪。
侍卫们乱成一团时,宋圆圆忽然看见船队里跑出个熟悉的身影 —— 嫡次子宋明轩,穿着月白色长袍,腰间玉佩撞得叮当响,跟前世在东宫门口笑她 “野丫头” 时一个样。
“宋明轩!” 她忽然站起身,手里的石头攥得发疼,“你还记得十年前,你把我的木簪扔进茅厕吗?”
宋明轩抬头,看见草丛里的小丫头,发间别着支银簪,衣摆沾着泥,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堂 —— 像块被磨干净的玉,哪怕沾着土,也藏不住光。
“你…… 你怎么在这儿?” 他往后退了半步,鞋底踩在断桥上,木板发出 “咔嚓” 声,“你不是东宫的嫡女吗?怎么跟反贼混在一起……”
“反贼?” 魏王忽然出现在宋明轩身后,剑尖抵在他后心,“本王抢的是太子私吞的灾银,救的是快饿死的百姓 —— 倒是你们东宫,拿着百姓的救命钱摆排场,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反贼?”
宋明轩脸色煞白,忽然想起刚才看见的场景 —— 小丫头蹲在草丛里啃鸡腿,身边的魏王给她擦嘴角的油渍,像极了小时候他看见的、父亲抱嫡妹的模样。可他父亲从来没抱过宋圆圆,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过她,只说 “丢尽了东宫的脸”。
“把他绑了,送回东宫,” 魏王甩了甩剑上的血,转头看见宋圆圆盯着宋明轩发呆,忽然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别琢磨了,咱们回府 —— 今晚让厨房炖鸡汤,给咱们丫头补补。”
回程的马车上,宋圆圆抱着装银锭的布袋,听着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忽然想起前世落马坡的夜 —— 她躲在破庙角落,听见商队说 “东宫嫡女被找回来了,可惜是个野种”,那时她偷偷哭了,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逃不开 “野种” 两个字。
“阿爹,” 她忽然靠在魏王肩上,闻见他衣裳里混着的血腥气和檀香,“以后咱们是不是能开个粥铺?就开在京城最热闹的街上,给那些没饭吃的孩子发窝头。”
魏王挑眉:“怎么突然想开店了?”
“因为……” 宋圆圆摸着布袋里的银锭,想起小顺子拿到银锭时眼里的光,“因为我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不想让别的孩子也知道 —— 再说了,” 她忽然笑了,指尖戳了戳魏王腰间的酒葫芦,“阿爹你不是说,要把爪子磨尖了吗?开粥铺就是磨爪子的第一步呀,这样以后咱们帮百姓说话,他们才会信。”
魏王忽然没说话,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丫头 —— 发尾还沾着草叶,脸上有块没擦干净的煤灰,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堂。他忽然想起母妃说的 “民心所向”,原来民心不是靠玄铁令砸出来的,是靠一碗热粥、一支银簪、一个愿意蹲在草丛里陪孩子抢灾银的 “阿爹” 攒出来的。
回到王府时,门口的守卫忽然递来封信,说是 “东宫送来的家书”。宋圆圆盯着信封上的 “宋明修” 三个字 —— 那是太子的亲笔,前世她曾对着这三个字跪了三天三夜,求父亲认她。
“撕了吧,” 魏王接过信,随手扔进旁边的石缸里,“本王的闺女,不需要东宫的‘家书’—— 再说了,” 他忽然低头冲她笑,指尖刮了刮她鼻尖,“咱们刚抢了太子的灾银,他这会儿写信,准没好事。”
信纸在石缸里泡开,墨字晕成团乌泱泱的黑,像东宫的夜,永远见不到光。宋圆圆看着漂浮的信纸,忽然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 原来当你有了更暖的窝,就再也不会惦记那个漏风的旧笼子了。
夜里,西跨院的狗窝里传来小狗的叫声 —— 是小顺子今天捡回来的流浪狗,浑身脏兮兮的,却会摇着尾巴蹭宋圆圆手心。她蹲在狗窝前,看魏王蹲在旁边给小狗喂肉粥,玄色衣袍拖在地上,却半点不嫌脏。
“阿爹,给小狗起个名字吧,” 她摸着小狗的耳朵,软软的像块布,“就叫‘小诡’好不好?跟兵书里的‘诡诈’一个音,以后它就是咱们的‘诡诈小卫士’。”
魏王被逗笑了,肉粥差点泼在小狗头上:“行,听你的 ——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小诡要是敢咬坏本王的兵书,就把它扔去给阿砚当靶子。”
小狗 “汪汪” 叫了两声,舔了舔魏王的手背。宋圆圆看着一人一狗,忽然觉得眼眶发涩 —— 前世她连个正经的玩具都没有,今生却有了会陪她抢灾银的阿爹,有了会摇尾巴的小诡,有了满屋子的烟火气。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照在魏王给她画的小狐狸兵书上,照在小诡的尾巴上,照在石缸里泡开的 “家书” 上 —— 有些东西注定会烂在泥里,而有些东西,却会在泥里长出花来,比如她跟魏王的 “父女情”,比如这只叫 “小诡” 的小狗,比如那些被灾银照亮的、本该灰暗的日子。
这一天,宋圆圆学会了第三个重要的事 —— 原来 “放下” 不是妥协,是当你有了更值得守护的东西,就会发现曾经视若珍宝的 “血缘”,不过是块碎玉,而真正的 “家”,是有人愿意陪你在落马坡蹲守,愿意帮你把 “野种” 的骂名,变成百姓嘴里的 “安和郡主”,愿意在你说 “我想要个粥铺” 时,哪怕自己浑身是刺,也会说 “好,咱们明天就选址”。
至于东宫的那封 “家书”—— 随它泡在水里吧。反正她现在有了更暖的光,更真的笑,更实的梦,那些藏在信里的虚情假意,早就不值得她回头看了。
夜风裹着远处的蝉鸣吹进来,宋圆圆靠在魏王肩上,看小诡抱着肉粥碗打盹,忽然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不是重生,不是抢灾银,而是在那个啃西瓜的午后,拽住了那个看似纨绔却藏着尖牙与温柔的男人衣摆 —— 从此往后,她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 “野丫头” 的哭喊声,只有 “阿爹,咱们明天去哪” 的笑闹声,和小诡 “汪汪” 的撒娇声。
命运啊,有时候真的很会开玩笑 —— 但幸好,这个玩笑的结局,是甜的。
第五章 东宫的 “清誉” 与王府的 “胡闹”
东宫的马车轮子碾过青石板时,宋圆圆正在教小诡叼银锭。小狗摇摇晃晃地叼着枚碎银跑过来,尾巴扫过她的脚背,痒得她直笑 —— 这是小顺子教的 “本事”,说是以后能帮郡主 “偷东宫的珠宝”。
“郡主,东宫来人了。” 阿砚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股子冷意,“带头的是太子妃,还带了二十个侍卫,说是…… 要‘接您回家’。”
银锭 “当啷” 掉在地上。宋圆圆盯着小诡歪头叼银锭的傻样,忽然想起前世太子妃来 “接她” 时,也是带了这么多侍卫,说是 “嫡女归府该有的排场”,实则是怕她在路上跑了,丢了东宫的脸。
“阿爹呢?” 她拍了拍小诡的头,看它蹭着自己的手心撒娇,忽然觉得底气足了些 —— 反正有阿爹在,天塌下来都能扛着。
“王爷在正院陪太子妃喝茶呢,” 阿砚递来块干净的帕子,上面绣着小狐狸,是魏王让府里的绣娘连夜赶的,“不过王爷说了,让您别急着出去,先看会儿热闹。”
正院的茶香混着太子妃的 “鹅梨帐中香” 飘出来时,宋圆圆躲在假山后,看见魏王正翘着腿坐在主位上,手里的酒葫芦晃啊晃,酒液滴在青砖上,像撒了把碎金子。太子妃穿着正红色的翟衣,腰上的玉坠撞得叮当响,却连个座都没捞着,只能站在堂中,脸色比衣摆上的金线还难看。
“魏王弟弟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捏着帕子,指尖的金护甲刮过掌心,“本宫来接嫡女回东宫,你却让人把明轩绑着送回来,还抢了太子的灾银…… 你这是要跟东宫过不去?”
魏王挑眉,忽然把酒葫芦往桌上一砸:“太子妃可看清楚了,那不是‘灾银’,是太子从流民嘴里抠出来的人血馒头 —— 哦对了,” 他忽然指了指门口的侍卫,“您带来的侍卫里,有三个是周妈的同乡吧?要不要本王帮您查查,他们收了多少东宫的银子?”
太子妃脸色骤变,身后的侍卫们齐齐往后退了半步。宋圆圆躲在假山后偷笑 —— 阿爹果然留了后手,昨天抢灾银时,特意让阿砚记下了侍卫们的脸,这会儿正一个个拎出来打东宫的脸呢。
“你…… 你这是污蔑!” 太子妃尖叫着往前踏了半步,裙摆扫过魏王的酒葫芦,“本宫告诉你,陛下最看重嫡庶尊卑,你养着个流落在外的野丫头,本就是不合规矩,要是传出去……”
“不合规矩?” 魏王忽然站起身,玄色衣袍扫过太子妃的裙摆,“十年前太子丢了嫡女,不合规矩;后来找着了却嫌她丢面子,幽禁在后院,不合规矩;如今看她傍上了本王,又想接回去当挡箭牌,还是不合规矩 —— 太子妃啊,你们东宫的‘规矩’,莫不是只用来捆别人的?”
话落,堂中静得能听见假山后小诡的哼唧声。宋圆圆看见太子妃的手在发抖,金护甲刮过翟衣的刺绣,撕出道细缝 —— 像极了东宫的 “清誉”,看着华丽,实则一撕就破。
“本宫不管你怎么说,” 太子妃忽然抬高声音,冲身后的侍卫使眼色,“今日必须把郡主接回东宫 —— 这是太子爷的意思,也是陛下的意思!”
侍卫们往前踏了半步,却在看见魏王腰间的玄铁令时顿住了 —— 那是先帝亲赐的 “见令如见君”,哪怕是太子,见了也要行礼。
“陛下的意思?” 魏王忽然笑了,指尖划过玄铁令的缺角,“巧了,本王昨天刚给陛下递了密信,里头有太子私吞灾银的账本,还有他跟敌国通商的证据 —— 太子妃要是着急回东宫,不如先帮本王问问太子爷,那账本上的红笔批注,到底是谁的字迹?”
太子妃的脸瞬间白得像张纸。宋圆圆看见她踉跄着往后退,差点摔在台阶上,忽然想起前世自己被她按在地上灌蝎子汤时,她也是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说 “庶女就得懂规矩”。
“走、走!” 太子妃拽着侍卫们往外跑,翟衣的下摆挂在门槛上,扯出个大口子,露出里头绣着金丝的中衣 —— 哪有半点 “母仪东宫” 的样子,倒像个被戳破了谎言的小丑。
魏王靠在门框上笑,看见假山后探出个小脑袋,发间的小狐狸银簪晃啊晃,像只偷腥的小兽。他忽然招手:“丫头,别躲了,出来吧 —— 瞧瞧,你东宫的‘嫡母’,连跑都跑不利索。”
宋圆圆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小诡跟着她的脚边转圈,尾巴扫过太子妃落下的帕子 —— 上面绣着朵蔫巴巴的兰花,哪有王府里的小狐狸生动。
“阿爹刚才好威风,” 她拽着魏王的衣袖,闻见他衣裳里混着的酒气和血腥味,“比兵书里写的‘不战而屈人之兵’还厉害!”
魏王被她夸得耳尖发红,忽然弯腰把她抱起来,扛在肩上:“那是自然 —— 也不看看你阿爹是谁。对了,” 他忽然指了指地上的帕子,“把那破帕子捡起来,给小诡当窝垫 —— 反正东宫的东西,除了坏规矩,也没别的用处。”
小诡 “汪汪” 叫着叼起帕子,拖回狗窝时,帕子上的兰花蹭着泥土,转眼成了朵 “泥花”。宋圆圆趴在魏王肩上笑,看见阿砚正带着人收拾太子妃落下的金钗、玉佩 —— 全被小顺子攒进了他的 “宝贝盒”,说是以后给郡主换糖吃。
“阿爹,咱们真的给陛下递了密信啊?” 她忽然想起魏王昨天半夜在书房写信的背影,烛火映着他的侧脸,像幅会动的画。
“不然呢?” 魏王拍了拍她的腿,往书房走,“太子那点破事,早该有人捅破了 —— 再说了,” 他忽然低头冲她笑,指尖刮了刮她鼻尖,“咱们丫头想当‘安和郡主’,总得让陛下知道,你这个爹,不是只会喝酒逛青楼的废物。”
书房里,昨天抢回来的灾银堆成小银山,小顺子正趴在桌上数银子,笔尖在账本上戳出小窟窿:“郡主你看,这里有三千两,能买三千个窝头呢!”
宋圆圆凑过去,看见账本上歪歪扭扭写着 “粥铺计划”—— 这是她昨天拉着魏王一起画的,左边画着小狐狸形状的粥桶,右边画着戴斗笠的小乞儿,底下还有魏王的批注:“丫头说了算,钱不够找阿爹要。”
“先拿五百两去开粥铺吧,” 她摸出块碎银塞给小顺子,“剩下的银子,给王府的下人们涨月钱 —— 他们跟着阿爹装纨绔,也挺不容易的。”
魏王靠在门框上笑,看小顺子蹦蹦跳跳地跑出去,忽然觉得心里软成了团 —— 这丫头,明明自己以前连饭都吃不上,却想着给别人涨月钱,给小乞儿发窝头,连王府的狗都有了名字。
“阿爹,” 宋圆圆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她临摹的魏王画的小狐狸,“咱们的粥铺就叫‘小诡粥铺’好不好?以后小诡就是咱们的‘招牌’,看见它摇尾巴,就知道粥铺开门了!”
魏王接过画,指尖划过小狐狸尾巴上的酒葫芦 —— 这丫头,连他随手画的细节都记住了。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映得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两碗蜜饯汤。
“好,听你的,” 他忽然把画折好,塞进怀里 —— 这是他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份 “礼物”,比玄铁令还贵重,“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粥铺要是赔了,你得去给阿爹当书童,每天早上卯时初刻起来磨墨。”
宋圆圆吐了吐舌头,跑过去抱住他的腰 —— 阿爹的腰有点硬,却比东宫的任何一根柱子都稳当,这辈子,她再也不用担心会摔了。
这一天,宋圆圆忽然明白,所谓 “打脸虐渣” 从来不是目的,而是当你有了真正在乎的人和事,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 “清誉”“规矩”,都会变成你脚下的泥 —— 而你要做的,不过是牵着阿爹的手,带着小诡,把日子过成兵书里没有的、却比任何谋略都暖的 “胡闹”。
傍晚,小诡粥铺的灯笼亮起来了。宋圆圆蹲在门口,看小顺子给乞儿们发窝头,魏王靠在门框上喝酒,玄色衣袍被灯笼映成暖红色,像团不会烧着的火。远处传来东宫的斥骂声,却怎么也盖不过粥铺里的笑闹声 —— 有人说 “这窝头比太子府的点心还香”,有人说 “郡主的小狐狸簪子真好看”,还有人说 “魏王原来是个好人”。
魏王忽然蹲下身,把酒葫芦递给她:“尝一口?甜的。”
宋圆圆抿了抿唇,指尖触到酒葫芦上的牙印 —— 那是阿爹啃西瓜时咬出来的。酒液入口有点辣,却在喉间化成了暖,像阿爹说 “别怕,有我在” 时的语气。
“阿爹,” 她忽然指着灯笼上的小狐狸,尾巴翘得高高的,“以后咱们是不是能一直这样?开着粥铺,养着小诡,不用怕东宫,不用怕规矩……”
魏王没说话,却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 夕阳落在他手背上,映着那道握剑的茧,像道会发光的疤。他忽然想起母妃说的 “愿你一生自由”,此刻看着丫头眼里的光,忽然觉得所谓 “自由”,从来不是手握玄铁令的威风,而是能护着她在粥铺的灯笼下笑,能陪她把日子过成别人眼里的 “胡闹”,却在自己心里,成了最真的 “圆满”。
夜风裹着窝头的麦香吹过来,小诡忽然 “汪汪” 叫着追一只萤火虫,爪子踩过地上的碎银,发出细碎的响。宋圆圆靠在魏王肩上,看灯笼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 她知道,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什么能把这影子分开了,就像阿爹说的 “爪子磨尖了”,而她的爪子,从来不是石头、不是银锭,而是这个愿意陪她疯、陪她闹、陪她把苦日子过成甜的 “阿爹”。
命运啊,有时候真的很公平 —— 它拿走你的旧笼子,却会给你个带着酒气和麦香的新窝,窝里有个会画小狐狸的男人,有只叼着银锭跑的小狗,还有无数个能让你笑着醒来的清晨。
而这一切,不过是从那个重生的午后开始的 —— 她拽住了那个啃西瓜的男人衣摆,而他,接住了她所有的不安与期待,把它们,酿成了这辈子最暖的、最真的 “家”。
第六章 御前奏对与藏在酒葫芦里的 “野心”
金銮殿的地砖比东宫的凉十倍,宋圆圆攥着魏王的衣摆,盯着龙椅上的皇帝 —— 前世他驾崩时,她被锁在东宫柴房,连灵堂都没资格进,只能透过门缝看见太子跪在地上,哭得比谁都响,却在转身时偷偷勾了勾嘴角。
“魏王,你递的密信……” 皇帝咳嗽两声,指尖敲了敲案上的账本,“太子私吞灾银一事,可有实证?”
魏王松开宋圆圆的手,上前半步,玄铁令在阳光下晃了晃:“陛下若是不信,可传落马坡的流民来问 —— 他们亲眼看见太子的船队,把本该赈济的粮食换成了绸缎。” 他忽然笑了,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还有这个,是太子送给敌国使者的‘见面礼’,里头装的不是香料,是咱们边疆的布防图。”
殿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宋圆圆看见太子妃攥着帕子的手在发抖,嫡妹宋清婉躲在她身后,发间的金簪歪歪扭扭,哪有她的小狐狸银簪精神。而太子宋明修跪在地上,额头磕在青砖上,发出 “咚咚” 的响 —— 跟前世他求皇帝宽恕时一个样,只是这一次,没人会帮他擦去额角的血。
“陛下,臣弟还有个不情之请,” 魏王忽然转身,冲宋圆圆招了招手,“这是臣弟的义女宋圆圆,十年前本该是东宫嫡女,却因太子夫妇嫌她丢面子,被幽禁在后院直至险些丧命 —— 臣弟斗胆,请陛下给她个公道。”
宋圆圆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小诡叼着银锭跑时的 “哒哒” 声。她往前走了半步,裙摆扫过青砖上的龙纹,忽然想起前世在这里,她连抬头看皇帝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盯着自己的粗布鞋,数上面的补丁。
“你…… 你真是东宫嫡女?” 皇帝眯起眼,盯着她发间的小狐狸银簪 —— 那是魏王特意让人在簪尾刻了 “承煜” 二字,寓意 “承其爱护,煜若朝阳”。
“回陛下,” 她忽然想起魏王教她的 “诡诈”,指尖悄悄捏了捏藏在袖中的碎玉 —— 那是东宫的认亲玉牌,被魏王镶了金边,“十年前奶娘带我回东宫,太子妃说我‘举止粗鄙,不配姓宋’,让人把我关在柴房,每天只给一碗馊饭。后来我病得快死了,他们怕我死在宫里晦气,就把我扔在破庙……”
话没说完,殿中已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宋圆圆看见太子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恐 —— 他大概没想到,曾经唯唯诺诺的嫡女,如今敢在金銮殿上,把他的丑事一桩桩抖落出来。
“住口!你这野丫头胡说八道!” 太子妃忽然尖叫着冲过来,金护甲差点刮到宋圆圆脸上,“你明明是自己偷跑出去的,怎么敢污蔑本宫……”
“污蔑?” 魏王忽然横身挡住她,剑尖挑开太子妃的袖口,露出内侧的刺青 —— 那是太子府私兵的标记,“太子妃怕是忘了,您当年让人在她被褥里放蝎子时,曾说‘庶女就得懂规矩,不然活该死’—— 这话,可有十个以上的丫鬟做证。”
太子妃脸色骤变,“扑通” 跪在地上,翟衣上的金线蹭着青砖,像条被拔了鳞的蛇。宋圆圆看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冷,忽然想起魏王教她的 “时机”—— 该出最后一张牌了。
“陛下,” 她忽然掏出那封泡烂的 “家书”,虽然字迹模糊,却能看见 “野种”“幽禁” 等字眼,“这是太子三天前写给我的‘家书’,里头说‘念在血缘一场,接你回东宫做和亲公主’—— 可我知道,所谓‘和亲’,不过是把我送去敌国当靶子,好掩盖他们私吞灾银的事。”
殿中瞬间静得能听见漏壶的滴水声。皇帝盯着那封烂纸,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御花园见过宋圆圆 —— 那时她蹲在角落擦地,看见他来了,忙不迭磕头,额角碰在石板上,红了一片。可现在,她站在金銮殿中央,发间的银簪闪着光,眼里没了恐惧,只有股子不服输的劲 —— 像极了年轻时的魏王,像极了他曾想护却没护住的、真正的 “皇家血脉”。
“来人,” 皇帝忽然拍案而起,“传旨:太子宋明修私吞灾银、通敌卖国,废为庶人,幽禁宗人府;太子妃柳氏教子无方、虐待嫡女,贬入冷宫;嫡女宋清婉……” 他忽然顿了顿,看了眼躲在柱子后的少女,“罢了,随其母去冷宫吧,好好学学什么是‘规矩’。”
宋清婉发出刺耳的尖叫,被侍卫拖走时,发间的金簪掉在宋圆圆脚边 —— 她弯腰捡起,指尖划过簪头的兰花,忽然想起前世这簪子扎进她手背时的疼,想起嫡妹笑着说 “姐姐的血,比我的胭脂还红”。
“陛下,臣弟还有个请求,” 魏王忽然跪下,玄色衣袍铺在青砖上,像片沉稳的云,“臣弟想请陛下赐宋圆圆‘安和郡主’封号,入魏王族谱 —— 从此她不再是东宫的‘野种’,而是臣弟的闺女,魏王府的郡主。”
皇帝看着眼前的两人 —— 魏王跪得笔直,却在低头时偷偷冲宋圆圆眨了眨眼;宋圆圆攥着金簪,却把簪子悄悄塞进了袖中,换成了魏王给她的小狐狸银簪。他忽然笑了,想起母妃曾说 “最真的血脉不是族谱上的名字,是愿意为你挡刀的人”—— 如今看来,这话果然不错。
“准了,” 皇帝挥了挥手,“安和郡主…… 好名字,愿你此后一生,安宁祥和。”
走出金銮殿时,阳光猛地撞进眼帘。宋圆圆看着远处的宫墙,忽然觉得那些红墙绿瓦不再是牢笼,而是她跟魏王并肩走过的、无数个清晨与黄昏的背景板。魏王忽然蹲下身,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指尖划过她眉心的红痕 —— 那是刚才磕头时碰的,却比任何花钿都好看。
“疼吗?” 他忽然想起刚才太子妃冲过来时,自己心跳得比挥剑时还快 —— 原来真的会怕,怕丫头受半点委屈,怕十年前没护住的人,如今再被人欺负。
宋圆圆摇了摇头,忽然从袖中摸出个酒葫芦 —— 是她偷偷拿了魏王的空葫芦,在里头装了蜜饯水,“阿爹喝一口?甜的,比东宫的毒酒好喝一万倍。”
魏王愣住了,接过酒葫芦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茧 —— 那是磨豆子、握石头、画兵书磨出来的茧,却比任何珠宝都珍贵。酒液入口是甜的,混着蜜饯的果香,像丫头说 “阿爹,咱们开粥铺吧” 时的语气,像小诡蹭他手心时的温度,像魏王府的老槐树在风里晃叶子的声音。
“傻丫头,” 他忽然揉乱她的头发,看她气呼呼地拍开他的手,忽然觉得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在那个午后,接过了她递来的 “密信”,接过了她眼里的光,接过了这个本该属于东宫却被抛弃的 “野丫头”—— 从此往后,她的 “安宁祥和”,由他来守。
回宫的马车上,宋圆圆靠在魏王肩上,听着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忽然想起前世在东宫的最后一夜 —— 她缩在柴房角落,看着老鼠啃食她的粗布鞋,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可现在,她摸着腰间的玄铁令,闻着阿爹衣裳里的檀香,忽然觉得那些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都成了此刻掌心的甜。
“阿爹,” 她忽然指着车窗外的粥铺灯笼 —— 那是小顺子挂的,上面的小狐狸画歪了,却比任何宫灯都亮堂,“以后咱们是不是能常来金銮殿?我觉得刚才骂太子妃的时候,比抢灾银还爽!”
魏王被她的 “壮志” 逗得哈哈大笑,指尖敲了敲她额头:“傻丫头,以后不用来金銮殿 —— 咱们啊,就在王府里喝酒、逗狗、开粥铺,让那些想欺负你的人,连王府的门都进不来。”
宋圆圆笑了,忽然觉得所谓 “爽文” 的高潮,不是在金銮殿上打脸虐渣,而是有个人,愿意把你的每句 “我想要”,都变成 “咱们一起”—— 一起抢灾银,一起开粥铺,一起在王府的老槐树下,看小诡追着萤火虫跑,看灯笼的光把日子照成暖融融的糖。
夜风裹着蜜饯的甜香吹进来,宋圆圆看着阿爹手里的酒葫芦,忽然发现上头多了道新刻的痕 —— 是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尾巴缠着酒葫芦,像在说 “这辈子,咱们谁也不松开谁”。
命运啊,果然会给苦命人留扇窗 —— 这扇窗后,有个叫 “安和” 的郡主,有个叫 “承煜” 的王爷,有只叫 “小诡” 的小狗,还有无数个带着酒气与麦香的、属于他们的 “以后”。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 —— 当她拽住那个啃西瓜的男人衣摆时,他不仅接住了她的过去,还亲手给她织了个,再也不会碎的未来。
第七章 王府的 “成人礼” 与藏在兵书里的 “温柔”
入秋的魏王府飘起桂花香时,宋圆圆发现阿爹最近总躲着她。
往日里卯时初刻就拽着她读兵法的人,如今总在她捧着兵书推开书房门时,慌忙把什么东西往袖里藏;本该教她练剑的午后,他要么说 “去醉仙楼喝花酒”,要么蹲在狗窝前跟小诡唠叨,尾巴尖沾着的草叶比往年都多。
“阿砚,阿爹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蹲在假山后,看魏王抱着个木盒绕过回廊,盒角露出的红绸晃了晃,像朵藏不住的花。
阿砚擦剑的动作顿了顿,耳尖却红了 —— 这是他跟王爷学的,一撒谎就耳尖红:“郡、郡主多心了,王爷只是在准备…… 准备您的及笄礼。”
及笄礼。宋圆圆指尖捏紧了袖口的小狐狸刺绣 —— 前世她在东宫连生辰都没人记得,更遑论及笄,唯一一次戴上簪子,还是嫡妹宋清婉为了看她出丑,往簪子里藏了毒粉。
“阿爹…… 还记得我要及笄了?” 她忽然想起半月前随口提过的 “想有个像样的成人礼”,那时魏王正往她碗里夹鸡腿,头也不抬地说 “小孩子家家的,净想些没用的”,却在今夜,被她撞见偷偷翻找旧物的背影。
及笄礼当天,西跨院的门被阿砚堵得严严实实。宋圆圆趴在门上听动静,只听见里头传来 “叮铃哐啷” 的响声,小顺子的声音混着布料摩擦声:“王爷您轻点,别把郡主的新衣裳勾破了!”
“去去去,小孩子别碍事。” 魏王的声音带着少见的局促,像那年她第一次喊他 “阿爹” 时,耳尖红得滴血的模样。
门被推开时,宋圆圆看见魏王穿着簇新的玄色长袍,腰间系着她亲手绣的小狐狸腰带 —— 针脚歪歪扭扭,尾巴还多了截,却被他宝贝似的系在腰间。他手里捧着个朱漆木盒,盒面刻着 “安和” 二字,是他连夜找匠人刻的,笔画间还留着刀痕。
“傻站着做什么,” 他把木盒塞给她,耳尖红得比盒上的朱漆还亮,“打开看看,别嫌弃。”
木盒里躺着支累丝金凤簪,凤凰尾羽上缀着小颗的珍珠,每颗珍珠底下都刻着小字 ——“承”“煜”“圆”“圆”,是魏王找了京城最有名的银匠,花了半个月刻的。旁边还躺着本泛黄的兵书,封皮上 “安和” 二字是他亲手写的,墨迹晕开,像团化不开的温柔。
“阿爹……” 她指尖划过金凤簪的尾羽,忽然想起前世在破庙,奶娘曾说 “我家小姐该戴金钗的,是奶娘没本事”,此刻却觉得,这支带着阿爹体温的金簪,比任何珍宝都贵重。
“哭什么,” 魏王慌慌张张地掏出帕子 —— 是她绣坏的那幅小狐狸,被他缝成了帕子,边角还留着她戳的血洞,“及笄礼得笑,不然小诡该笑话你了。”
小诡仿佛听懂了,摇着尾巴叼来个布包 —— 里头是件月白色的襦裙,裙摆绣着大片的狐狸毛,领口缀着她最爱的蜜饯色流苏,是魏王偷偷拿了她的旧衣裳,让绣娘照着她画的小狐狸图绣的。
“阿爹你看,” 她忽然翻开兵书,发现里头夹着张泛黄的纸,是十年前他在破庙画的小狐狸,那时她还躲在稻草堆里发抖,却看见他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狐狸,说 “以后见着这个,就知道有人护着你”,“原来你早就认出我了对不对?”
魏王别过脸去,盯着窗外的老槐树 —— 十年前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终究没忍住,在破庙的泥地上,给那个小叫花子画了只狐狸。他以为她忘了,却没想到,她把一切都藏进了重生后的每个眼神里。
及笄礼的流程是阿砚照着古礼排的,却被魏王改得乱七八糟 —— 本该由族中长辈簪发,他却亲自拿起金凤簪,手抖得差点戳到她头皮;本该行三拜之礼,他却拉着她给老槐树磕了头,说 “这棵树看着你长大,比那些假模假式的长辈强”;最后该收礼物时,他忽然从袖中摸出个酒葫芦,里头装着她最爱喝的蜜饯酒,酒葫芦上新刻了行小字:“吾女安和,永无烦忧。”
“阿爹的及笄礼,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宋圆圆晃着酒葫芦笑,蜜饯的甜香混着桂花香飘出来,像阿爹藏在酒气里的温柔。
“糊弄?” 魏王挑眉,忽然指着远处的粥铺 —— 今日歇业,门口挂着大大的 “郡主及笄” 灯笼,小顺子带着乞儿们举着烟花跑,烟花在夜空里炸开,映着小狐狸的剪影,“这可是本王这辈子办过最正经的事 —— 比抢灾银、怼太子妃还正经。”
夜风裹着桂花落在他发间,宋圆圆忽然发现,阿爹的头发里竟有了几根白丝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她缠着他学兵法的每个深夜,大概是他偷偷给她缝帕子的每个凌晨,大概是他在金銮殿上为她据理力争的每个瞬间。
“阿爹,” 她忽然抱住他的腰,闻着他衣裳里的檀香 —— 比前世东宫的任何香料都暖,“以后我保护你好不好?就像你保护我那样。”
魏王愣了愣,忽然笑了,指尖揉乱她刚簪好的头发:“傻丫头,哪有女儿保护爹的 —— 不过要是哪天阿爹喝多了,你记得把我拖回府,别让我睡在醉仙楼的台阶上就行。”
宋圆圆笑出声,看小诡叼着金凤簪跑过回廊,灯笼的光把阿爹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罩住她小小的身子 —— 就像十年前在破庙,他用自己的衣裳给她搭了个窝,如今,他用整座王府,给她筑了个永远不会塌的巢。
及笄礼的最后,魏王把那本刻着 “安和” 的兵书塞给她,扉页上多了行新写的字:“吾女当如狐,善诡亦善暖,纵行荆棘路,自有星光伴。”
宋圆圆摸着字迹笑,忽然觉得所谓 “成人”,从来不是戴上金钗、行完古礼,而是有个人,愿意把他的半生风雪都藏进兵书里,把他的所有温柔都酿成蜜饯酒,在你说 “我怕” 时,永远会说 “有阿爹在”。
深夜,宋圆圆躺在雕花大床上,看着床头的金凤簪发呆 —— 簪尾的珍珠轻轻晃动,映着窗外的月光,像阿爹看她时,眼里藏着的无数个温柔的夜。小诡跳上床,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手心,忽然 “汪汪” 叫了两声,像是在说 “郡主,以后我也保护你”。
她忽然想起奶娘临终前的话:“小姐啊,你爹要是知道你活着,定会把心掏出来给你。” 此刻她终于懂了 —— 她的阿爹,早就把心掏出来了,藏在每支小狐狸发簪里,每碗蜜饯汤里,每本画着小狐狸的兵书里,藏在每个 “有我在” 的瞬间里。
命运啊,终究是偏爱勇敢的人 —— 当她在重生那日拽住那个啃西瓜的男人衣摆时,就注定了这辈子,会有个人,用他的半生孤勇,换她一世 “安和”。而她知道,这份 “安和”,从来不是老天爷给的,是她和阿爹,用碎玉、用银簪、用酒葫芦里的蜜饯,一点点攒出来的、属于他们的 “圆满”。
窗外的桂花落了满地,像撒了把碎金子。宋圆圆抱着兵书闭上眼,梦见自己变成了那只小狐狸,跟着阿爹在月光下跑,身后是魏王府的灯笼,是粥铺的麦香,是永远不会停下的、属于他们的 “以后”。
原来这世上最暖的事,不是成为什么 “安和郡主”,而是有个人,愿意把你的每个 “重生”,都活成 “初遇”—— 初遇时的西瓜最甜,初遇时的银簪最亮,初遇时的那句 “我是你义女”,最真。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八章 雪夜的秘密与藏在酒葫芦里的 “软肋”
京城的初雪落得急,魏王府的青石板上很快积了层白。宋圆圆抱着新抄的兵书往书房跑,发间的小狐狸银簪上缀着雪花,像戴了顶水晶小帽。
“阿爹,您看我把‘暗度陈仓’的批注抄好了!” 她推开门,却见魏王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玄色衣袍上落着雪,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 —— 是她前世被毒杀时穿的粗布衣裳,领口还留着块洗不净的血渍。
“阿爹?” 她忽然想起昨夜听见的动静 —— 三更天,书房的灯还亮着,阿砚守在门口,手里捧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衣。
魏王猛地转身,纸页在指间发出脆响。他指尖还沾着墨渍,像那年在落马坡画地形图时一样,却在看见她的瞬间,慌忙把纸往袖里藏:“丫头怎么来了?外头冷,快过来烤火。”
火盆烧得噼啪响,宋圆圆却盯着他藏在袖中的衣角 —— 那布料她再熟悉不过,是奶娘用破被面给她改的衣裳,袖口还留着她当年缝的歪歪扭扭的补丁。
“阿爹是不是去查我前世的事了?” 她忽然想起重生那日,魏王盯着她掌心的茧子发呆的模样,想起他偷偷在她枕头下塞的、绣着 “平安” 二字的荷包,“我早就知道,您认出我了,在破庙的时候。”
魏王的动作顿住了,袖中的纸页滑落,飘在雪地里 —— 纸上画着个五岁的小丫头,扎着两根冲天辫,怀里抱着只木头狐狸,正是她被拐那年的模样。画的角落写着行小字:“寻女十年,唯余此画。”
“十年前那场刺杀,我躲进破庙,看见稻草堆里缩着个小丫头,” 魏王忽然蹲下身,指尖划过她发间的银簪,簪尾的 “承煜” 二字被雪水洇得发亮,“她盯着我手里的剑,不哭也不闹,眼里却有光 —— 跟你现在一模一样。”
宋圆圆忽然想起那个雪夜,浑身是血的男人蹲在她面前,把半块窝头塞进她手里,自己却靠着柱子发抖。那时她以为是做梦,却没想到,那个男人会在十年后,成为她的阿爹,把她从泥里捞出来,给她穿上金缕衣,戴上金凤簪。
“后来我让人找了你三年,” 魏王忽然从袖中摸出个小木盒,里头躺着只褪了色的木头狐狸 —— 是她当年掉在破庙的玩具,“太子说你‘流落民间,不堪教化’,不让找了,可我总想着…… 总想着或许有天,能在哪个街角,看见个拽着我衣摆喊‘阿爹’的小丫头。”
木头狐狸的尾巴断了半截,却被细心地用金漆补好了。宋圆圆摸着熟悉的纹路,忽然想起奶娘说的 “好人”—— 原来那个好人,从来不是东宫的太子,而是这个被世人骂作 “纨绔” 的魏王,是这个偷偷藏了她十年画像、十年玩具的阿爹。
“阿爹,” 她忽然把木头狐狸抱进怀里,雪水落在木头上,映出她和魏王交叠的影子,“其实我也早就认出您了 —— 前世在菜市口,您被砍头时,喊了句‘对不住’,我就知道,您还记得破庙的小丫头。”
魏王忽然别过脸去,盯着窗外的雪 —— 他记得那天,看见她被押在囚车里,衣裳上还沾着破庙的草叶,却冲他笑了笑,像在说 “我不怪你”。那时他想,要是有来生,定要把这丫头护在翅膀底下,不让她再吃半点苦。
“傻丫头,” 他忽然伸手揉乱她的头发,指尖触到她发间的雪花,“以后不许再说‘前世’‘来生’,咱们只看现在 —— 现在你是安和郡主,是本王的闺女,是能在雪地里撒野的小狐狸。”
雪越下越大,小诡叼着个雪球跑进来,爪子踩在纸上,给画里的小丫头添了串梅花印。宋圆圆看着阿爹蹲在地上陪小诡滚雪球,玄色衣袍拖在雪地里,却笑得像个孩子 —— 原来在他心里,她从来不是 “东宫嫡女”,只是那个破庙里的小丫头,是他藏了十年的 “软肋”。
“阿爹,咱们堆个小狐狸雪人吧!” 她忽然想起兵书里的 “虚虚实实”,却觉得此刻的雪人才是最真的 —— 用胡萝卜做鼻子,用煤球做眼睛,尾巴上还插着支小狐狸银簪。
魏王举着树枝给雪人画爪子,忽然说:“丫头,等开春了,咱们去破庙看看吧 —— 把奶娘的坟修修,再给她老人家磕个头,告诉她…… 告诉她你现在过得很好,有了疼你的阿爹,有了自己的家。”
宋圆圆忽然眼眶发酸 —— 奶娘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 “对不起,没给你找到亲爹”,却不知道,她的亲爹,早在十年前的破庙,就把她刻进了骨血里。
雪夜里,魏王府的灯笼次第亮起,映着雪人头上的银簪,像颗不会灭的星。宋圆圆靠在魏王肩上,听着他哼起破庙时唱过的歌谣,忽然觉得这场雪不是冷的,是暖的 —— 暖在阿爹给她裹紧的披风里,暖在小诡蹭她手心的绒毛里,暖在兵书里藏着的、十年未说的 “对不起” 与 “我一直在”。
命运啊,终究是把最该相遇的人,在最合适的时间里,又推到了彼此面前 —— 十年前的破庙,十年后的王府,变的是身份,不变的是藏在酒葫芦里的温柔,是刻在银簪上的守护,是雪夜里,那句轻轻的 “丫头,别怕”。
这一晚,宋圆圆终于懂了 —— 所谓 “重生” 的意义,从来不是复仇与逆袭,而是让两个曾在泥里挣扎的灵魂,终于能在雪夜里,互相擦干眼泪,笑着说 “原来你也在这里”。
而这,才是属于她和阿爹的、最圆满的 “重生”。
第九章 春祭的纸鸢与藏在时光里的 “圆满”
开春的风带着泥土香,宋圆圆攥着新扎的狐狸纸鸢往破庙跑,裙摆扫过路边的蒲公英,像给大地缀了串小太阳。魏王抱着修葺坟冢的工具跟在身后,玄色衣袍上别着她新绣的蒲公英荷包 —— 针脚依旧歪扭,却被他宝贝似的别在腰间。
破庙的门楣早已塌了半边,却在门柱上看见道新刻的痕 ——“宋圆圆五岁,遇父承煜”。她忽然想起前世路过这里时,曾摸着断壁残垣掉眼泪,如今却看见阿爹蹲在奶娘的坟前,用竹帚扫净碑上的青苔,碑角还摆着她爱吃的蜜饯 —— 是阿爹特意交代厨房做的,说 “给老人家尝尝丫头喜欢的甜”。
“奶娘,我带阿爹来看您了。” 她跪在坟前,看着新立的碑上 “奶娘之墓” 四个字 —— 是阿爹亲手写的,笔锋里藏着愧疚与温柔,“他就是破庙那个给我窝头的人,您看,他现在对我可好了,会教我读兵法,会给我攒蜜饯,还把小诡粥铺开到了京城最热闹的街……”
魏王忽然别过脸去,指尖擦过碑角的蜜饯 —— 十年前他没能护下这个替他隐瞒行踪的老人,如今只能用块干净的碑、一捧新培的土,补上当年的亏欠。他忽然想起母妃说的 “遗憾终会被时光酿成圆满”,此刻看着丫头在坟前絮絮叨叨,忽然觉得那些错过的十年,竟在此刻有了回甘。
纸鸢在风里挣动时,宋圆圆忽然想起兵书里的 “借风而行”—— 原来最厉害的 “风”,从来不是权谋与算计,而是藏在时光里的、彼此救赎的温柔。她松开手,狐狸纸鸢裹着春日的风往上飞,尾巴上的银铃响成串,惊起几只停在老槐树上的麻雀 —— 那棵老槐树,正是十年前她躲在破庙时,看见阿爹翻墙而入的那棵。
“阿爹你看,小狐狸飞上天了!” 她拽着魏王的手往前跑,鞋尖踩过新冒头的草芽,像踩在阿爹给她铺的、从破庙到王府的路上,“以后每年春天,咱们都来放纸鸢好不好?就把奶娘的故事,说给风听,说给小狐狸听……”
魏王笑了,指尖替她拂开被风吹乱的发丝 —— 发间的小狐狸银簪不知何时松了,歪歪扭扭地别在头上,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堂。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蹲在破庙角落的小丫头,如今竟能笑着跑在阳光里,把苦难踩成身后的影子,把遗憾酿成手里的纸鸢。
“好,每年都来,” 他忽然从袖中摸出个小木雕 —— 是新刻的狐狸,尾巴缠着根红绳,“以后每到节气,咱们就来给奶娘摆上蜜饯,再给小狐狸纸鸢添道彩 —— 你看,这只狐狸的尾巴,是照着小诡摇尾巴的样子刻的。”
木雕的狐狸爪子里攥着颗蜜饯,细节处还留着刀刻的毛茬 —— 定是阿爹昨夜在书房偷偷刻的,就像他偷偷给她改兵书批注、偷偷攒她爱吃的蜜饯那样,把所有温柔都藏在笨拙的动作里。
回程的路上,宋圆圆抱着木雕狐狸坐在马车上,看阿爹靠在车壁上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 —— 他的眼角不知何时多了道细纹,是教她练剑时晒出来的,是深夜批账本时熬出来的,是十年间藏在心底的、未说出口的牵挂。
“阿爹,”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书房看见的画卷 —— 那是阿爹画的《安和图》,画里有王府的老槐树、小诡粥铺的灯笼,还有个拽着他衣摆的小丫头,“其实我早就知道,您不是纨绔,您是……”
“是什么?” 魏王睁眼,指尖敲了敲她额头 —— 依旧带着当年敲兵书的力道,却在触到她眉心时,轻轻揉了揉。
“是我的光啊,” 她忽然把木雕狐狸塞进他手里,狐狸尾巴的红绳缠上他的手腕,“十年前是破庙的窝头,十年后是王府的金凤簪,原来您早就把‘安和’二字,刻进了我生命里的每个瞬间。”
魏王忽然没说话,却把她拽进怀里 —— 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里,她听见他心跳得很快,像那年在金銮殿上为她据理力争时一样。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忽然说:“丫头,以后不管走多远,记得回头看看 —— 阿爹永远在你身后,带着小诡,带着粥铺的灯笼,带着你最爱的蜜饯酒。”
宋圆圆笑了,蹭了蹭他衣裳上的蒲公英荷包 —— 那是她第一次学刺绣的成果,如今成了阿爹最爱的配饰。车窗外的风掀起帘子,阳光落进来,给木雕狐狸镀了层金边,也给阿爹的玄色衣袍添了抹暖 —— 像破庙的火塘,像王府的火盆,像这辈子,他给她的、从未缺席的温暖。
回到王府时,小诡摇着尾巴扑过来,爪子上沾着粥铺的麦香 —— 今天是粥铺施粥的日子,小顺子说来了好多新面孔,都夸 “郡主的小狐狸灯笼好看”。宋圆圆蹲下身抱起小诡,看它脖子上的银铃晃啊晃 —— 那是阿爹用她摔碎的认亲玉牌熔了打的,铃身上刻着 “安和” 二字,风吹过,便响成她这辈子最熟悉的、家的声音。
深夜,宋圆圆坐在窗前给木雕狐狸上色,看阿爹在院子里练剑 —— 玄色衣袍在月光下舞成片云,剑尖挑起片落叶,忽然朝她的方向甩来,落叶稳稳落在她的画纸上,成了狐狸爪子下的 “猎物”。她忽然想起兵书里的最后一页,是阿爹新添的批注:“吾女安和,便是吾之天下。”
命运啊,终究是公平的 —— 它拿走了她的血缘,却还了她一个用十年时光攒下的、满是烟火气的家。这个家里,有会刻木雕的阿爹,有会叼银锭的小诡,有飘着麦香的粥铺,还有每年春天都会飞起的、带着蜜饯甜香的小狐狸纸鸢。
而她知道,所谓 “圆满”,从来不是登上多高的位置,而是能在每个清晨,拽着阿爹的衣摆喊 “该读兵法了”,能在每个黄昏,看着小诡追着蒲公英跑,能在每个深夜,摸着床头的金凤簪笑 —— 因为她知道,这世上总有个人,会把她的每个瞬间,都当成最珍贵的 “重逢”。
窗外的星子亮起来了,像破庙的灯火,像王府的灯笼,像阿爹眼里的光。宋圆圆抱着木雕狐狸躺下,听着阿爹收剑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忽然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不是重生,不是逆袭,而是在那个啃西瓜的午后,拽住了那个注定成为她 “阿爹” 的男人 —— 从此往后,她的人生,便只剩 “安和” 与 “圆满”。
故事,仍在继续。而属于宋圆圆和魏王的 “以后”,才刚刚开始 —— 在每个风起的日子里,在每盏灯笼亮起的夜晚,在每支小狐狸纸鸢飞起的春天,他们都会带着彼此的光,把日子,过成最暖的、永不落幕的 “重生”。
第十章 秋闱的桂香与藏在殿试里的 “狐狸尾巴”
秋闱放榜那日,魏王府的桂花开得正盛。宋圆圆攥着阿爹给她的 “必胜符”—— 块刻着小狐狸的木牌,混在拥挤的人群里踮脚张望,发间的银簪蹭过身旁举子的青衫,惊起片飘落的桂花。
“郡主快看,榜首是咱们粥铺的阿砚!” 小顺子拽着她的袖子蹦跳,指尖指着红纸上 “阿砚” 二字 —— 这个曾在破庙捡回来的乞儿,如今成了新科状元,墨字底下还缀着皇帝亲批的 “寒门表率”。
宋圆圆笑了,摸了摸木牌上阿爹刻的狐狸耳朵 —— 三个月前阿砚躲在粥铺后厨背书时,是她偷偷给阿爹递了纸条:“阿砚的字比您当年好多了,该让他去考科举。” 此刻看着红纸上的名字,忽然觉得阿爹藏在兵书里的 “育人之道”,比任何谋略都高明。
“傻丫头,笑什么呢?” 魏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玄色衣袍上缀着她新绣的桂花纹样,腰间挂着她送的 “平安铃”—— 用小诡叼过的银锭熔铸而成,晃一晃便有细碎的响,“走,带你去殿试看热闹,顺便……” 他忽然压低声音,指尖点了点她额头,“让某些人看看,咱们魏王府的丫头,到底有多厉害。”
殿试考场外,太子府的旧人正聚在角落议论。宋圆圆听见 “野丫头”“靠男人” 的碎语,却见阿爹忽然揽住她的肩,玄铁令在阳光下晃出冷光:“听说你们主子最近在宗人府学《弟子规》?正好,让他们好好学学,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碎语戛然而止。宋圆圆看着那些人慌忙低头的模样,忽然想起前世在东宫,她连抬头看人的勇气都没有,如今却能站在阿爹身边,把曾经的轻视,变成此刻红纸上的 “状元及第”。
殿试的铜钟敲响时,她跟着阿爹走进大殿,看见阿砚穿着簇新的官服跪在殿中,袖口还留着粥铺的麦香 —— 那是他特意留的,说 “不忘本”。皇帝看着红纸上的名字,忽然笑道:“魏王,你府里的奴才都能中状元,莫非藏着什么‘育人秘方’?”
魏王挑眉,忽然指了指宋圆圆:“陛下,秘方在此 —— 这丫头每天卯时初刻就拽着本王读兵法,连府里的狗都能听懂‘声东击西’,何况人乎?”
殿中响起低笑。宋圆圆看见阿砚绷着的嘴角抽了抽,忽然想起昨夜在书房,阿爹教她给阿砚写的备考锦囊 —— 说是 “锦囊”,实则是张画满小狐狸的纸,角落写着:“紧张时就想小诡啃窝头的傻样,包治百病。”
“宋爱卿,” 皇帝忽然看向她,眼里带着考较,“听闻你常去粥铺施粥,可有何感悟?”
宋圆圆想起破庙的雪、王府的灯、小诡摇着尾巴叼来的银锭,忽然福了福身:“回陛下,民女曾在破庙见过饿晕的乞儿,在王府见过装疯的‘纨绔’,如今才明白 —— 这世上最该被看见的,从来不是衣裳上的金线,而是人心里的光。”
殿中静了静。魏王忽然咳嗽一声,指尖悄悄在袖中比了个 “好”—— 这丫头,终究是把他藏在酒葫芦里的 “人间烟火”,说成了能照亮金銮殿的 “大道”。
殿试结束时,皇帝赐了阿砚御酒,却单独给宋圆圆递了个锦盒 —— 里头是支翡翠簪子,簪头雕着朵开得正盛的桂花,比东宫的任何赏赐都通透。“替朕给魏王带句话,” 皇帝忽然笑了,“他藏了十年的‘软肋’,如今倒成了朕眼里的‘利刃’。”
锦盒在掌心发烫。宋圆圆摸着簪子上的桂花,忽然想起阿爹说过的 “真正的强大,是让想欺负你的人,连靠近都不敢”—— 此刻看着殿外飘起的桂花瓣,忽然觉得那些曾扎在心里的刺,早已酿成了甜。
回府的路上,魏王忽然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 —— 是她最爱吃的桂花糖,糖纸上还画着只抱着桂花的小狐狸。“尝尝,” 他忽然别过脸去,耳尖却红了,“御膳房新做的,比你去年腌的桂花蜜还甜。”
糖块在舌尖化开,混着阿爹衣裳里的檀香,成了这辈子最熟悉的味道。宋圆圆看着他指尖的墨渍 —— 定是昨夜替阿砚改策论时沾的,忽然觉得所谓 “权谋”“科举”,终究抵不过此刻马车里的桂花香,抵不过阿爹藏在糖纸画里的、笨拙的温柔。
“阿爹,” 她忽然指着车窗外的粥铺 —— 新挂了 “状元及第” 的灯笼,小诡正蹲在门口,尾巴扫过地上的 “及第” 红帖,“以后咱们是不是能开个学堂?就叫‘小狐狸学堂’,教乞儿们读书写字,像阿砚那样……”
“好,听你的,” 魏王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茧子擦过她的指尖,像十年前破庙的窝头,像五年前王府的银簪,像此刻糖纸上的小狐狸,“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学堂要是缺先生,你阿爹我就去教兵法 —— 让那些小子们知道,什么叫‘纸上谈兵不如实地练剑’。”
宋圆圆笑出声,看小诡叼着红帖跑向他们,忽然觉得这辈子最圆满的事,不是成为郡主,不是看着阿砚中状元,而是能和阿爹一起,把曾经的苦难,酿成此刻的桂花香、糖纸画、还有小狐狸学堂里的朗朗书声。
暮色漫进车窗时,宋圆圆靠着阿爹的肩,听着平安铃的碎响,忽然想起奶娘说过的 “善有善报”—— 原来 “善报” 不是从天而降的好运,是你救过的乞儿成了状元,是你护过的小狐狸成了招牌,是你藏在心底的温柔,终究会带着光,回到你身边。
而她知道,属于她和阿爹的故事,永远不会有 “结局”—— 在每个桂花开的秋闱,在每个放纸鸢的春天,在每个小诡摇尾巴的清晨,他们都会带着彼此的光,把日子,过成最暖的、永不褪色的 “重生”。
风掀起车帘,桂花瓣落在阿爹的玄色衣袍上,像撒了把碎金子。宋圆圆摸着糖纸上的小狐狸,忽然觉得所谓 “人生”,从来不是单枪匹马的逆袭,而是有人愿意陪你从破庙走到王府,从雪夜走到暖春,把每个 “我怕”,都变成 “有我在”。
故事仍在继续,而他们的 “以后”,正如那支飞起的小狐狸纸鸢 —— 带着桂香,带着蜜甜,带着永不落幕的光,飞向更辽阔的、属于他们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