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十五分，林默站在仁和医院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夜风吹得他后颈发凉。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直播间里已经有三百多人，数字还在不断上涨。
"各位老铁，我现在就在传说中的仁和医院门口。"林默压低声音，刻意营造出神秘氛围，"听说这里二十年前发生了一场大火，死了三十多人，之后就经常传出奇怪的声音..."
弹幕飞快滚动：
【主播真敢去啊！】
【我听说半夜能听到手术器械的声音】
【上次有人进去再也没出来】
林默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今天我就带大家一探究竟！礼物刷起来，过五千我就进主楼！"
他话音刚落，一架火箭特效划过屏幕。林默心里一喜，这趟没白来。作为大学生兼业余恐怖主播，这种都市传说地点正是他需要的素材。虽然学校贴吧里警告过仁和医院的诡异传闻，但为了下个月房租，他必须冒这个险。
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林默侧身挤了进去。月光被云层遮蔽，手电筒的光柱在杂草丛生的前院划出一道惨白。主楼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黑洞洞的窗口如同眼睛注视着他。
"这里比想象中保存得完整..."林默小声嘀咕。按理说废弃二十年的建筑早该破败不堪，但除了灰尘和蛛网，医院内部结构出奇地完好。走廊两侧的门大多紧闭，有几扇歪斜地敞着，像张开的嘴。
他推开一扇标着"门诊室3"的门，灰尘扑面而来。林默咳嗽几声，手电筒扫过室内——诊疗椅、办公桌、甚至墙上的解剖图都还在。最诡异的是，桌上放着一杯水，水面平静无波，仿佛刚刚有人放在那里。
"奇怪..."林默伸手碰了碰杯子，冰凉刺骨。他猛地缩回手，背后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谁？"他迅速转身，手电筒光束剧烈晃动。走廊空无一人，但远处隐约有脚步声。
弹幕炸开了锅：
【刚才绝对有声音！】
【主播快跑吧】
【是不是风声？】
林默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可能是老房子热胀冷缩..."话音未落，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
他屏住呼吸，慢慢后退。突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啊！"林默惊叫一声，猛地转身，手电筒照出一张苍白的脸。
那是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年轻人，医院里禁止大声喧哗。"
林默心脏几乎停跳："你...你是谁？"
"徐医生，值班医生。"男人整了整胸牌，上面确实写着"徐文彬 主治医师"。"你是新来的实习生？怎么这个点才到？"
林默大脑一片空白。废弃医院里的值班医生？要么是恶作剧，要么...
"我...我是来..."林默结结巴巴地说，突然注意到徐医生的白大褂一尘不染，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徐医生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半了，正好我要巡视病房，你一起来吧。"他语气不容拒绝，转身走向走廊深处。
林默犹豫片刻，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对着手机小声说："老铁们，情况有点诡异，我先关直播，等安全了再开。"不顾弹幕抗议，他关闭了直播，悄悄跟上徐医生。
走廊长得不可思议，两侧的病房门紧闭，但林默总觉得门缝后有眼睛在窥视。徐医生的皮鞋在地砖上敲出规律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徐医生，这里...还有病人吗？"林默小心翼翼地问。
徐医生头也不回："当然，三楼是重症区，一直满员。"他停下脚步，指着墙上的一张值班表，"你看，今晚有六个医生值班。"
林默凑近一看，头皮发麻——值班表崭新如初，日期赫然是2003年9月12日，正是火灾发生的那天。
"这不可能..."他后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推车，金属器械哗啦作响。林默低头一看，手术盘里整齐排列着手术刀、剪刀、镊子，全都闪着冷光，像是刚消毒完毕。
徐医生捡起掉落的止血钳，语气突然严厉："小心点！这些都很贵重的。"他小心擦拭器械，动作熟练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要去哪？"林默声音发抖。
"例行巡查，然后去地下室拿些药品。"徐医生突然露出微笑，"你对解剖学感兴趣吗？我们医院的地下二层有个很棒的解剖教室。"
林默胃部一阵绞痛。贴吧里的传闻闪过脑海：火灾起源于地下二层，大部分死者被困在那里。
"我想我该走了..."林默转身要跑，却发现来时的走廊变成了一堵墙。
徐医生在他耳边轻声道："既然来了，就多参观一会儿吧。我们很少有机会向活人展示我们的工作..."
林默浑身血液凝固。他缓缓转头，徐医生的脸在手电筒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色，嘴角咧开到不可能的程度，眼镜后的眼睛——根本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
"你知道吗？"徐医生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刺耳，"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我们都在手术中，没人通知我们撤离...等发现时，门已经打不开了。"
林默双腿发软，后退时撞开了身后的病房门。他跌进房间，手电筒滚落在地，光束照出床上——一具焦黑的尸体，保持着挣扎的姿势。
"欢迎来到仁和医院，"徐医生的影子在门口拉长变形，"现在，你也是我们的一员了..."
林默的尖叫声在医院走廊久久回荡，但没有人能听见。一小时后，他的手机自动重启，直播间再次开启，画面里只有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捡起手机，徐医生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
"今晚的直播到此结束，感谢各位观众...我们下次再见。"
林默的背部狠狠撞在病房墙上，肺里的空气被挤压一空。徐医生站在门口，白大褂下摆无风自动，金丝眼镜反射着诡异的光。那张咧到耳根的嘴里，牙齿变得尖利细长。
"不...这不可能..."林默颤抖着抓起地上的手电筒，光束扫过病房。三张病床上都躺着焦黑的尸体，被单烧得只剩下边缘，露出碳化的四肢。最靠近他的那具尸体突然转动头颅，空洞的眼窝"看"向他。
林默的尖叫卡在喉咙里。他猛地冲向病房另一侧的门，肩膀狠狠撞开——门外不是预想中的走廊，而是一间手术室。无影灯突然亮起，刺得他睁不开眼。手术台上躺着一具新鲜的尸体，胸腔被剖开，肋骨像花朵般向外翻开。
"喜欢我的作品吗？"徐医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是上周来的一个年轻人，和你一样好奇。"
林默不敢回头，扑向手术室另一侧的门。这次他幸运地回到了走廊，但方向已经完全混乱。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渗出暗红色液体，散发着铁锈味。他拼命奔跑，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别跑了，林默。"徐医生的声音在整条走廊回荡，"医院很大，你会迷路的。"
林默拐过一个转角，突然僵住了——面前是一堵墙，墙上用血写着大大的"3F"。他明明是从二楼开始跑的。转身想逃，却发现走廊另一端，徐医生正慢悠悠地走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术刀，刀刃上滴着不明液体。
"滚开！"林默踹开旁边的一扇门，跌跌撞撞冲了进去。这是一间医生办公室，桌上堆满发黄的病历。他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滑坐在地，大口喘气。
手电筒的光开始闪烁，电池即将耗尽。林默疯狂地摸索口袋，想找出手机求救，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就在光线即将熄灭的刹那，他瞥见墙上钉着一张泛黄的报纸。
《仁和医院突发大火 37人遇难》，日期是2003年9月13日。配图中，消防员抬出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在边角的一张医护人员合影里，徐文彬医生微笑着站在前排。
手电筒彻底熄灭了。黑暗中，门把手缓缓转动。
"找到你了。"徐医生的声音贴着门板传来，"你知道吗？火灾那天，我正在给一个病人做阑尾切除术。浓烟进来时，麻醉师第一个跑了，护士跟着逃命...只有我和病人留在了手术台上。"
锁舌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声。林默缩在角落，摸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是一把剪刀。
"门锁从来都挡不住烟雾，"徐医生继续说，声音忽远忽近，"也挡不住我。"
门突然无声地开了。走廊的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徐医生的影子拉长到扭曲。林默握紧剪刀，在对方弯腰进来的瞬间猛地刺出——
剪刀穿过徐医生的身体，像刺入一团雾气。徐医生笑了，伸手抚过林默的脸颊。那只手冰冷粘腻，如同死鱼。
"没用的，林默。在这里，我们才是真实的，而你..."徐医生的手突然掐住林默的脖子，"正在变得和我们一样。"
林默挣扎着，视野边缘开始发黑。突然，整栋医院响起刺耳的火警铃声，红光从走廊涌入房间。徐医生猛地松开手，表情第一次出现慌乱。
"不...不可能又..."他转身看向走廊，那里开始涌出浓烟。
林默趁机从他腋下钻过，冲进走廊。这次走廊不再无限延伸，尽头就是楼梯间。他跌跌撞撞跑下楼，肺部灼痛不已。身后的徐医生没有追来，但火警声中夹杂着无数尖叫——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哭泣，孩子的哀嚎。
二楼走廊已经浓烟滚滚，火焰从两侧病房门缝中窜出。林默捂住口鼻，眯着眼寻找出口。突然，他看见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站在走廊中间。
"救救我..."小女孩伸出手，她的皮肤开始起泡脱落，"好疼啊..."
林默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小女孩在火焰中化为焦炭。更多身影从两侧病房涌出，都是烧焦的尸体，他们无声地尖叫着，伸向林默。
"带我出去..."
"为什么没人救我们..."
"好烫啊..."
林默崩溃地抱头蹲下，热浪烤焦了他的发梢。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他的手腕。
"快走！"是个年轻女护士，她的半边脸已经烧毁，但剩下的眼睛清澈焦急，"趁通道还开着！"
林默来不及思考，跟着女护士冲向一扇他之前没注意到的安全门。门后是紧急楼梯，但台阶扭曲变形，像融化的蜡。
"往下跳！"女护士推了他一把，"别回头！"
林默纵身跃入黑暗。他坠落的时间长得不正常，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遥远的惨叫。最终他重重摔在一层硬地上，浑身剧痛。
月光从破碎的窗户照进来。林默发现自己躺在一楼大厅，面前就是医院正门。他挣扎着爬起来，每块肌肉都在抗议。身后楼梯间传来徐医生的怒吼："回来！你属于这里！"
林默用尽最后力气冲向大门。玻璃门外，是真实的夜空和杂草丛生的前院。他的手碰到门把的瞬间，一阵刺骨寒意顺着胳膊蔓延全身。
"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走吗？"徐医生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看看你的手。"
林默低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变得透明，皮肤下浮现出焦黑的纹路。医院在吞噬他，将他转化为其中的一部分。
"不！"林默用肩膀撞向玻璃门。一次，两次，三次——玻璃终于碎裂。他滚出医院，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咳嗽。身后，仁和医院在月光下静默如坟。
林默颤抖着抬起手，透明化已经停止，但左手小指永远变成了焦黑色。远处传来警笛声，可能是有人看到了他的直播报警。他想站起来逃跑，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到耳边有无数细语：
"他会回来的..."
"我们等着你..."
"永远等着..."
三天后，大学附属医院病房。
"脑震荡和轻微烧伤，算你命大。"警察合上记事本，"那座医院是危楼，禁止入内。你到底为什么半夜去那里？"
林默的喉咙干涩疼痛："我只是...想做直播。"
"直播？"警察皱眉，"我们找到你的手机时，它已经没电了。没有直播记录，云端也没有备份。"
林默猛地坐起，又因头晕倒下："不可能！那么多观众都看到了！"
警察和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你需要休息，"医生按着他的肩膀，"可能是创伤后应激反应。"
等他们离开后，林默颤抖着查看自己的左手。小指上的焦痕依然在，像一道丑陋的烙印。窗外阳光明媚，但他只觉得寒冷彻骨。
夜深人静时，病房电视突然自动打开。雪花屏闪烁几秒后，出现了仁和医院的内部画面。镜头缓缓移动，经过门诊室、走廊、手术室...最后停在一楼大厅。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背对镜头站立，突然，徐医生慢慢转过头，对着镜头微笑。
"很快会再见的，林默。"电视里的徐医生说，然后画面切回了雪花屏。
林默蜷缩在病床上，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他知道，徐医生说得对——仁和医院没有真正放过他。那焦黑的小指是连接，是承诺，是诅咒。
总有一天，他会再次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出院一周后，林默坐在大学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面前堆满了发黄的旧报纸合订本。他的左手戴着黑色手套，即使在28度的室温下也不肯摘下。小指上的焦黑痕迹每天都在扩大，今早醒来时，他发现无名指的第一个关节也变成了炭黑色。
"找到了！"林默嘶哑地低语，手指颤抖地抚过2003年9月15日的《晨报》。头版下方有一则小报道：《仁和医院火灾原因存疑，警方不排除人为纵火可能》。配图是消防员在地下二层抬出一具特别焦黑的尸体，报道称这是"徐姓主治医师，被发现时仍在手术台位置"。
报纸从林默手中滑落。那晚徐医生说的话回响在耳边："火灾那天，我正在给一个病人做阑尾切除术..."
"原来他才是最后一个死的。"一个女声突然从背后传来。
林默猛地回头，撞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女孩二十出头，短发染了一缕紫色，脖子上挂着专业相机。
"苏雨，《都市异闻录》博主。"女孩自来熟地坐下，推过手机屏幕——上面正是林默那晚直播的最后一帧画面，徐医生捡起手机的那个瞬间。"我录屏了。你遇到了真东西，对吧？"
林默警惕地环顾四周："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手套下的手，是不是开始腐烂了？"苏雨压低声音，"我调查过七个进过仁和医院的人，三个疯了，四个失踪。但你是唯一一个活着出来还带着'标记'的。"
林默慢慢摘下手套。焦痕已经蔓延到半个手掌，皮肤下的血管呈现不自然的紫黑色。
苏雨倒吸一口气："比我想象的还严重。听着，我知道怎么救你，但需要你带我进那所医院。"
"你疯了？我死也不会再——"
"你会的。"苏雨打断他，"因为如果不去，一周内焦痕就会到达你的心脏。然后..."她翻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具干尸般的遗体，全身焦黑却诡异不腐，"你会变成这样，无论身在何处。"
照片背面的日期是前天。林默的胃部拧成一团："这是..."
"上周失踪的城市探险主播，他进去只待了十分钟。"苏雨收起照片，"月圆之夜，也就是明晚，是界限最薄弱的时候。我们能进去找到徐医生的尸骨，破除诅咒。"
林默想拒绝，但左手突然剧痛，焦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在疼痛的间隙，他恍惚看见图书馆的书架变成了仁和医院的长廊，徐医生站在尽头对他微笑。
"好。"林默听见自己说，"但只有一条规矩——绝对不要相信你在里面看到的任何东西。"
次日晚11点，仁和医院铁门前。
林默的左手已经全部变黑，疼痛让他冷汗直流。苏雨检查着装备：强光手电、红外摄像机、盐袋和据说能驱邪的铜铃铛。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分开。"苏雨的声音有些发抖，"灵异地点最喜欢把人隔开逐个击破。"
铁门比上次锈得更厉害了，但推开时却没发出声音。月光被云层遮蔽，医院主楼像一头蹲伏的巨兽。林默惊讶地发现，一楼的窗户竟然透出灯光。
"这不可能..."他喃喃道，"上次来还是全黑的。"
苏雨调试着摄像机："灵异场所常常会'复活'到它最活跃的时期。看来今晚它选择重现火灾那天的状态。"
踏入主楼的瞬间，林默感到一阵眩晕。灰尘和蛛网全部消失了，走廊灯光明亮，墙上的"静"字崭新如初。护士站的台历清晰显示着：2003年9月12日。
"时间循环。"苏雨小声说，"我们正在火灾发生前的医院里。"
远处传来推车声和谈话声，林默拉着苏雨躲进一间诊室。透过门缝，他们看到几个护士推着药车经过，有说有笑——她们的皮肤在灯光下呈现不自然的灰白色，脖颈处隐约有焦痕。
"都是死人。"林默干呕了一下，"整栋医院正在重演火灾前的情景。"
苏雨突然抓紧他的手臂："地下二层！徐医生的尸体一定还在原来的位置。如果我们能找到并..."
一声刺耳的火警铃打断了她。瞬间，走廊灯光变成暗红色，广播里响起冷静的女声："紧急情况，请医护人员有序疏散病人..."
"开始了。"林默脸色惨白，"和上次一样。"
门外，刚才还悠闲的护士们突然慌乱奔跑。一个医生撞开诊室门冲了进来，却对角落里的两人视而不见，径直打开药柜疯狂搜刮阿片类药品。林默看清他的胸牌——麻醉科李主任。
"他们在重复死前的行为。"苏雨举起摄像机，"快，趁乱去地下！"
走廊已经浓烟弥漫，温度急剧升高。两人弯腰前行，路过一间病房时，林默猛地停住——里面十几个病人安静躺在床上，任由火势蔓延，表情安详得诡异。
"为什么他们不逃？"苏雨颤抖着问。
林默想起报道中的高死亡人数："因为多数病人被注射了镇静剂...有人不想让他们逃走。"
地下室的楼梯像通往地狱的通道。越往下，烟雾越浓，温度越高。林默的左手不再疼痛，反而开始发烫，黑痕蔓延到了手腕。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他们看到了防火门上血红的"B2"。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是手术室和停尸房。最尽头的手术室亮着灯，门半开着，里面传出金属器械的碰撞声。
"他在那儿。"林默的牙齿打颤，"正在做那台致命的手术。"
两人蹑手蹑脚靠近。透过门缝，他们看到了骇人的一幕：手术台上绑着一个不断挣扎的人，而穿着手术服的徐医生背对门口，正在准备什么器械。房间角落，一个护士和麻醉师呆立不动，像被按了暂停键。
"那不是手术..."苏雨突然捂住嘴，"他在摘取器官！"
徐医生转过身，手中是一颗血淋淋的肾脏。就在这时，火势蔓延到了地下室，通风管喷出烈焰。护士和麻醉师尖叫着冲出门，却对门口的两人视而不见。手术台上的病人开始凄厉惨叫，而徐医生——
他锁上了手术室的门。
"天啊..."林默终于明白，"火灾是他放的！他想销毁证据！"
手术室内，徐医生冷静地继续工作，仿佛感受不到逐渐吞噬房间的火焰。手术台上的病人已经不动了，而徐医生自己的白大褂开始冒烟。突然，他转向门口，直视林默的眼睛。
"你终于来了。"现实中的徐医生声音与幻象重叠，"我等了二十年。"
幻象消散，手术室恢复了废弃状态。门大开着，手术台上是一具焦黑的骨架，胸腔大开着。而骨架的头颅，正缓缓转向他们。
"欢迎回来，林默。"徐医生的声音从骨架传出，"还带了朋友？真好，我们很久没有新鲜血液了。"
苏雨尖叫着后退，撞翻了器械推车。骨架发出咔咔笑声，焦黑的手指动了动。林默感到左手突然被无形力量拉扯，整个人被拖进手术室。
"你以为我是怪物？"骨架坐了起来，空洞的眼窝盯着林默，"我只是个不想让心血白费的医生。这家医院收治绝症患者，用他们的身体延续更有价值的人的生命...直到那个该死的记者发现。"
苏雨在门口撒盐，摇晃铃铛，但毫无效果。骨架徐医生站起身，焦黑的骨头上浮现出丝丝血肉。
"火灾是我放的，但通风管意外爆炸把我困在了这里。"新生出的肌肉组织在说话时蠕动，"死后我发现，所有死在这里的人都无法离开...除非找到替身。"
林默的左手完全不听使唤，正在将一把手术刀递给骨架。苏雨冲上来想拉他，却被无形力量弹开。
"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容器，林默。"徐医生的骨架逐渐覆盖上焦黑的皮肤，"年轻，强壮，而且..."他猛地抓住林默的左手，黑痕瞬间蔓延到肩膀，"已经半只脚踏进来了。"
苏雨突然冲向手术台，抓起一把骨锯砸向墙上生锈的消防警报箱。刺耳的铃声响起，整个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
"不！"徐医生松开林默，转向苏雨，"贱人！"
骨架扑向苏雨的瞬间，林默抄起手术椅砸了过去。焦黑的骨头散落一地，又诡异地自行重组。趁着这个间隙，林默拉起苏雨就跑。
"去停尸房！"苏雨喊道，"那里应该有后门！"
走廊在身后扭曲延长，徐医生的怒吼夹杂着无数亡灵的哭嚎。停尸房的铁门被锁链缠住，林默用尽全身力气撞了三次才撞开。里面整齐排列着三十多具盖白布的尸体，最中央的台子上，躺着一具特别高大的遗体。
"那是他真正的尸体！"苏雨指着墙上的员工照片，"其他都是受害者！"
照片显示徐医生身高至少一米九，而刚才的骨架只有一米七左右。林默恍然大悟："他在用别人的遗骨伪装！真身一直藏在这里！"
白布下的尸体突然坐起，一个巨人般的焦尸缓缓转头。它的眼睛是两团幽蓝的火，张开嘴时，无数灰烬涌出。
"聪明的小老鼠。"焦尸的声音震得停尸柜嗡嗡作响，"但你们不该来这里。"
林默的左手突然燃烧起来，黑烟从他七窍中冒出。他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皮肤开始碳化。苏雨拼命拉他，却被他身上的高温烫伤。
"快走..."林默艰难地说，"他已经开始转化我了..."
苏雨泪流满面，却突然看向焦尸后方："林默！那里有光！"
确实，停尸房尽头的墙出现了一道门，外面是月光照耀的草地。是逃生通道！
"不！"焦尸怒吼，"那是我的！"
林默用最后的力气扑向焦尸，燃烧的身体暂时阻挡了它。苏雨犹豫了一秒，然后冲向出口。就在她即将踏出门的瞬间，身后传来林默的喊声：
"苏雨！直播...继续直播！"
门消失了。苏雨绝望地转身，看到林默完全变成了焦黑色，与徐医生并肩而立。整个停尸房的尸体都坐了起来，齐声大笑。
"欢迎加入夜班，林医生。"徐医生拍着新同僚的肩膀，"现在，让我们准备下一场直播吧？观众们等不及了。"
一个月后，深夜。
苏雨的电脑屏幕上是"灵异探险直播"的界面，观看人数不断飙升。镜头前，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微笑着介绍：
"各位晚上好，我是林医生。今晚我们将探索医院的三楼妇产科，据说那里有全医院最强烈的灵体..."
弹幕疯狂滚动：
【主播好像上次那个失踪的大学生】
【这特效太真实了吧】
【怎么觉得医院背景在动？】
镜头边缘，一只焦黑的手缓缓入画，搭在了"林医生"肩上。他转过头，露出一个嘴角咧到耳根的微笑：
"啊，徐主任来了。徐主任，跟观众打个招呼吧？"
金丝眼镜反射着诡异的光，徐医生对着镜头挥手：
"大家好，欢迎来到仁和医院。请尽情享受今晚的...特别节目。"
屏幕前的苏雨泪流满面，却无法移开视线。她的左手小指，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焦黑的痕迹。